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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印边界冲突与印度日渐汹涌的反中趋势,是否正为中印掀起“热战”的序幕?

坚持“西边无战事”的中国会否在此次矛盾中退让?还是在中印民众民族主义日炽的局势下,中印将“打一仗以换多年和平”?

2020年6月17日,印度军队在印度斯利那加东北部的高速公路上行驶时,克什米尔人在路上行走。

2020年6月17日,印度军队在印度斯利那加东北部的高速公路上行驶时,克什米尔人在路上行走。摄:Mukhtar Khan/AP/达志影像

端小二2020-06-18 发起

从5月开始的中印边界矛盾于6月初稍见缓和,但15日中印又再次爆出人员冲突,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从印度政府修改《外汇管理法》,到“一键卸载中国app”,印度日涨的仇华情绪矛头究竟指向哪里?

坚持“西边无战事”的中国会否在此次矛盾中退让?还是在中印民众民族主义日炽的局势下,中印将“打一仗以换多年和平”?

6月15日晚至16日凌晨,中印边境部队在拉达克地区边境上的加勒万河谷地区(Galwan Valley) 再次发生暴力冲突。据印度官方表示,印方至少有20官兵在冲突中死亡;而有传中方伤亡更达43人,不过中方至目前为止未有透露确实伤亡人数。

路透社引述消息,冲突期间先由中方用铁棍进行攻击,一名印方官员被打受倒地后,引来更多士兵涌往现场,互掷石头攻击。报道又指双方同时间有另一个冲突发生在山脊附近,多人在缠斗期间掉下悬崖,落入加勒万河中。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17日表示,有关事件发生在实际控制线的中方一侧,指印方部队严重违反双方共识,越线非法活动,并对中方人员进行挑衅、攻击,导致双方边防部队发生严重肢体冲突,造成人员伤亡。中方已向印方提出强烈抗议及严正交涉。

而就中国官方并未就此次冲突中中方死伤给出确切人数,官媒《环球时报》主编胡锡进表示,中方不想让两国民众对双方伤亡数字进行对比,从而刺激两国公众的情绪,指出这是北京的善意。同时,他亦呼吁网民们相信中国政府和解放军处理边界问题的能力,不要听信任何来自境外对中方伤亡人数的传言。

中印边境矛盾回顾

中印的边境冲突在5月初便已初现端倪。

5月5日,印军即从加勒万河谷地区越线进入中国领土、构工设障,后遭中国边防部队管控;5月9日,印军又从锡金段越线进入,导致双方冲突;5月13日,印度陆军参谋长表示,不应过度解读当前的中印对峙,中印两军对峙是“由于对实控线认知不一致”,才导致双方边防军队在此遭遇。

针对5月发生的“摩擦”,中印两军6月6日在边境会谈点举行“军长级会谈”,就解决近期边境事态、维护边境地区的和平稳定进行磋商。当时双方希望落实两国领导人的重要共识,不让分歧上升为争端,要共同努力去维护边境地区的和平与安宁。

然而9天后,冲突再次发生,并酿成较5月更大规模的死伤。中印边境到底存在著怎样的危机则成为外界所关注的热点。

这次双方发生冲突的加勒万河谷,位于中印边境西段阿克赛钦地区。此处山高坡陡,谷深沟窄,不适宜人类生存。但其战略地位相当重要,是进入阿克赛钦乃至南疆的要隘。1962年以来,加勒万河谷地区的实际控制线实则十分清晰,由中国实控。

追溯历史,1962年中印边境战争中,中国在领土争议下稳定住西藏边境,同时又在西线守住了新藏公路的必经之地——阿克赛钦领土。印度虽在战事上失利,但在中国退兵后仍然得以继续保有双方争议的藏南和达旺领土。

分析,中方对于印方在西段边境做出的任何意图“改变边境现状”的行为均极度敏感。其中一个例子便是2013年“斗拉特别奥里地”事件。规模约一个排的解放军队伍在拉达克-阿克塞钦边界未定的中印西段边界实控线附近,斗拉特别奥里地东南部约30公里的天南河谷(Raki Nala)建立了一个营地。

当时,中方此举是为了抗议印方在距斗拉特别奥里地约250公里之遥的楚木惹争议区楚马要塞修筑永久性军事设施,以及中印边境沿线设置监听设备。在两国军方、外交人士磋商三周后,此案以印方拆除楚木惹工事和监听站,以及中方罢兵告终。

发生在今年5月的边境风波的起因也与2013年的情况相似。2019年4月,达布克-什约克-斗拉特别奥里地公路(Darbuk-Shayok-DBO road)印方修筑完成。这条军、民两用公路连接了印度拉达克地区重镇列城(Leh),南方可延伸到中印对峙的班公湖地区,北方可沿什约克河谷一线,前往斗拉特别里奥地(Daulat Beg Oldie,简称DBO)军事基地。

考虑到印度媒体也认为“印度方面为DBO修建的道路基础设施已对中国构成威胁”,中方自然决定在1962年控制线、即加勒万河口处修建工事,进而在两岸山脊上设火力点,以便监控印军南北行动。

日涨的民族仇恨

自2020年以来,印度社会反华的浪潮逐渐热烈。由一开始的抵制中国制产品、中资企业的进入,到中印边境冲突下士兵死亡对印度社会内部带来的更大冲击。

印度一直是中资企业东南亚市场的主要攻占目标。据孟买的外交事务智库Gateway House调查,印度至少有75间在电商、金融科技、媒体、聚合服务和物流领域的公司拥有不同比例的中资。按智库最近一份报告显示,印度30间独角兽企业(即市值逾10亿美金的初创公司)中,有18间是中资控股。

目前,印度在智能手机、太阳能电池板等领域已经完全依赖中国。高盛(GoldmanSachs)公司认为,中国手机的大量涌入甚至扩大了印度市场的规模。迹象显示,中国企业可能已经开始在印度扮演上游知识产权供应方的角色。

事实上,自2019年莫迪当选印度总理以来,一直以来存在于印度朝野的“中国威胁论”已消声匿迹。有分析,中印虽缺少战略互信,但莫迪在全面税改与投资基建之际看到了中国的能量,加之美方2018年后屡次谈及的“印太”等策略,对身陷贸易战的印度帮助有限,让莫迪政府更青睐于中国。

然而,在经济相互依赖,国家主旋律均向中国靠拢的情况下,是什么令印度仇华情绪日涨?

印度一间初创公司在5月份推出了一款Android版本的“移除中国应用程序”(Remove China Apps),帮助用家删除来自中国开发商的应用程序,其下载量在两周内突破500万次。虽然此软件先已从Google 商店下架,但仍引起印度反华情绪的蔓延。

《印度时报》报道,应用程序走红是呼应三种有关中国的论调——数据安全(即认为“中国应用程序不安全”)、国家至上(即认为“中国资助反印度组织”)和新冠肺炎(即认为“中国传播病毒”)。正是上述论调激发部份人在数码领域对华报复的情绪。

除“一键卸载中国app”外,印度在疫情期间也频繁爆发反华游行。不少民众在游行期间佩戴“Boycott China”的帽子、砸烂中国制电视机、踩踏中国国旗等。

分析认为,印度的反华情绪的产生有两个原因。一是在莫迪的第二任任期内,印度社会整体右倾,印度民众普遍相信莫迪能能实现国族整合,实现印度大国梦想。二是疫情导致的供应链断供,让印度人民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了国家在生产和生活上对中国制造的依赖。

中印的顾虑

此次边境冲突会否演变为更近一步的热战?或是“新冷战”的热战化的起点?有分析指出,双方均存在顾虑。

德国政治与科学基金会的南亚问题专家瓦格纳,中方可能要做出更大些的让步。 因为中国不希望印度因为这个事件继续增强反华情绪。同样,中国也会尽一切力量阻止印度进一步向美国靠拢。

直到目前,印度对华政策的大方向是“不与中国为敌”。因为美国所谓的“印太战略”迄今还只是一个设想,而它也未能将印度发展成可靠、积极的成员。但瓦格纳认为,印太战略是可以发展成为一个(军事)联盟,这正是问题的关键。

此外,引述端早前的分析文章指出,现阶段的中国和印度,都没有足够的意志在边境上策动一场战争。对中方而言,战略重心显然在南海和台湾,和印度卷入冲突会分散、摊薄战略资源,变相让美国“从中渔利”。对印方而言,目前的政党的局势稳定,没有压力刺激当局进行边境的冒险。

在中印民众民族主义日炽的局势下,中印接下来将会是“打一仗换多年和平”,还是握手言和?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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