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在台湾生活的香港作家梁莉姿,认识一名香港阿姨,她本来跟一群港人在台北一起住,彼此当街坊邻居。最近,她却搬到别的县市,说因为“受不了(在台)香港人现在的怨气”。
阿姨跟梁莉姿说,一开始社区里的在台港人会互相扶持、帮忙,甚至一起计划、讨论大家拿到身分证之后要做什么。两三年的时间过去,有些港人终于拿到身分证,但许多人的身分证仍然遥遥无期,矛盾开始浮现。阿姨说,她每次到楼下喝咖啡,都会听到邻居说:“听说谁谁谁已经拿到身分证了,他凭什么拿到?”人们开始互相嫉妒、猜忌,社区的感情也开始恶化。
梁莉姿在新小说集《树的忧郁》中有一篇作品〈树的忧郁(下)〉,正正描写了——“取得身分与滞留者分作两堤,阶级显现”,许多人“受不了组里紧张气氛,日子过得不舒畅,宁愿搬走”。
不安与怨念累积起来,足以拆散社区——即使是由港人自己建立起来的社区。她觉得,“当人们面对一个大的体制,却无法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情时,有时就会把矛头对准身边的人”。
自2019年反修例运动后,不少人离开香港,选择在台湾落地。碍于台湾的法规,这其中许多人还没有拿到身分证,甚至也不确定自己最终是否能取得公民身分。在正式成为公民之前,他们正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尝试同步关心台湾和香港两地的社会议题。但是,种种制度、人际网络、身在异地衍生的自我质疑,以及看不见尽头的等待,正一再拉扯他们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