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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马建:香港本就没有根,所以更加容易被消亡?

我不知道香港何时每个家庭里都会挂起毛泽东跟习近平的肖像,但我知图书馆已经有习近平思想的书⋯⋯

高行健曾形容:“马建的作品一直锋芒毕露,对文学形式的追求并不回避人类自下而上的困境。他冷眼观照人的生存状态,不哗众取宠,才使他的作品总有分量。”

高行健曾形容:“马建的作品一直锋芒毕露,对文学形式的追求并不回避人类自下而上的困境。他冷眼观照人的生存状态,不哗众取宠,才使他的作品总有分量。”摄:林振东/端传媒

特约撰稿人 李嘉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18-12-04

做噩梦不可怕,可怕的是醒来现实就是噩梦,那该要如何戳破?流亡作家马建新作《中国梦》里的马道德,负责编织一个新的梦,去掩盖噩梦。11月初,记者来到香港新近开幕的文艺热点大馆,出席文学节关于《中国梦》的讲座,却戳破了香港文艺界的自由梦。大馆以政治利益去审视一个作家的讲座,对马建而言,是一种共产党特色:“把政治跟文学区分开来,是中国共产党的一种做法,是政治要管治文学的一种手段。”他反复提到,早在97以前,就知道红色政权要来到香港。

1986年来到香港,1997年受邀到德国教书,马建做每个决定,都义无反顾。生存条件往往是最后的选择,一个作家该做的事情,就是他的道路。高行健曾形容:“马建的作品却一直锋芒毕露,对文学形式的追求并不回避人类自下而上的困境。他冷眼观照人的生存状态,不哗众取宠,才使他的作品总有分量。” 《中国梦》里的文字,俐落冷硬,读下去不会让人迷醉,倒像现实伸出来的巴掌。许多年来他一直提到他不反对优美的词句,张爱玲的华美,也斯中英转换的聪明词句,还有高行健对纯美学的追求。但他也强调自己是一个人,一个作家只能回应真诚的个人经验。“我在伦敦,最大的感触,就是一个流亡作家恰恰是处在一个寻找自己的过程。是流亡也好,是移民也好,这种文学一直存在。包括马克斯,写资本论,他也是流亡作家。”马建说。

“把政治跟文学区分开来,是中国共产党的一种做法,是政治要管治文学的一种手段。”

马建新作《中国梦》封面由艾未未设计。
马建新作《中国梦》封面由艾未未设计。图:受访者提供

流亡,本来就是一种政治

“流亡带给作家唯一的好处,就是首先你会对政治更敏感,第二你会通过这种距离感,看到那座山越来越远,再看到整座山的全貌。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流亡作家的记忆,远远超过活在那个地方的人。因为人一离开,抓住记忆比什么东西都重要。在里边的人,今天的生活,下个星期就忘记了。生活一天一天叠起来,很快就过去了。”他至今认为,在这种距离感之下,在另一个地方看中国这个社会,不会有一种失落感,恰恰有一种更真实的体验,是观察那个地方最好的方法。“许多事情,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当地人所知道的是想像的,听说的,你看到的却是真实的。”

在伦敦成为最后的流亡之乡以前,香港不是马建的第一个流浪之地。19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之初,马建已抛下摄影记者的工作,离开常被监视搜查的北京住处,冒险流浪到中国的穷乡僻壤去,最后去到西藏布达拉宫,回来后,写出《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挑衅异域的信仰,描绘犯禁的主题。到出版之时,他早已流落到香港。一切的查封批判,都阻挠不了他的笔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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