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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桦:把问题学生摒诸校园之外,学校自证教育失败

浸会大学动用学校的权力,将与校方有政策上争议的学生停学,而无法与之展开平等的讨论说服,这行为让大学本身面目无光。寛恕与对话,反而可真正取回自己的尊严。

2018年1月24日,参与上周到学校语文中心抗议的浸会大学学生会会长刘子颀及陈乐行召开记者会,就行动中的过激行为公开致歉。但浸大校方其后宣布,将他们二人暂时停学,直至学生纪律委员会完成调查。

2018年1月24日,参与上周到学校语文中心抗议的浸会大学学生会会长刘子颀及陈乐行召开记者会,就行动中的过激行为公开致歉。但浸大校方其后宣布,将他们二人暂时停学,直至学生纪律委员会完成调查。摄:端传媒

刊登于 2018-01-25

#浸大普通话豁免试风波

【编者按】本文原刊于作者Facebook,端传媒获授权转载,标题为编辑所拟。关于香港浸会大学普通话考试事件的详情,可参阅我们早前的报导

以前曾在一间BAND5男校代课,有一次当众责备一个学生,他脸上挂不住,从座位上冲前来晃著拳头,讲粗口说要打我。不知为什么,当时我一点都不怕,说“你想打就打吧”。学生反而讪讪的不知所措,我迳直叫他回到座位去,以后不要这样。事后没有报告上去,课后还和他讨论张爱玲。我其实并不胆大,但那刻我就是完全理解,有些时候,人们讲粗口,只是因为他们无力。

浸会大学普通话科豁免试事件演变至将学生停学,是非常恶劣的结果。浸大以修读普通话科作毕业要求,浸大当然有权力这样设定;但在学学生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并作争取,校方应该面对,不能只面向雇主的要求。放眼香港各大学,也不是间间有此毕业要求。普通话豁免试的总体成绩引来争议,包括要考演绎语气等等,以致合格率只有三成;以现时大专界的习惯,任何考试如果只得三成合格率,也会引起质疑。全校性的普通话豁免试为何例外?

单看短片,我有点同情面对学生的语文中心教师,没有教师希望面对这样的场面。然而,所谓占领(其实应该算是冲击而已)不过一时,他们的最终目的不会是伤害语文中心的教师。他们离开语文中心,又会回复成作出公投都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的,无力的学生。在此,粗口不过是一种无力的表现。我们可以选择不对无力的表现穷追猛打的。寛恕与对话,反而可真正取回自己的尊严。

被停学的刘子颀与陈乐行,我并不认识。社会上出现欲置他们于死地的攻击,诸如退学云云,我认为实在太过,并且回避了背后诉求的合理与否之讨论。与之同时,我也觉得不应全然护短,应该要请这些学生反省是否可有更好的行动方式,包括在行动时说明理据,取得其它同学的共识一同行动,看清眼前的前线人员并不一定能给予你想要的答复,不要在行为上造成缺口,让对方抹杀你诉求。弱势向强势争取权益,从来需要更多的勇气、理性与智慧,大学生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行动不一定只是发扬愤怒,行动最重要是寻找出口。

在那间男校里,我曾见证过一名学生因为侮辱师长而遭退学。我当时心中十分惋惜,不是替学生惋惜,而是替学校惋惜。因为我始终相信,学生表现不好需要教育,而校园明明就是进行教育的地方。把麻烦的学生摒诸校园之外,学校也等于自证教育失败,有失于“有教无类”的理想。

至于校方现时将犯事学生停学,难以在知识份子界别中服众。因为知识份子最重在权力平等的基础上,以理性、论据及知识来讨论与互相说服。而大学首先是由知识份子组成的社群。尤为令人担心的是,这种先例一开,或成为整治大专界的范例,是以全体社会均应表示反对。动用学校的权力,将与校方有政策上争议的学生停学,而无法与之展开平等的讨论说服,这行为让大学本身面目无光,全校蒙羞程度绝不下于有学生对师长讲粗口。要洗脱这个羞辱,必须停止权力责罚与非理性行为,马上展开公开的理性对话。

社会崩坏,大学难以免祸;种种单向的权力遏制正同时向香港社会袭来。很敬佩浸大文学院副院长罗秉祥先生的一再仗义执言。唯有靠理性之光,可以拯救崩坏,让我们从头想想看,应该是怎样做的。以“应该”的方式做事,首先可以回复自己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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