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访问景芳那天,洛克来袭。我住得远,突如其来的八号风球让小巴停驶了,只能走路到最近的火车站去,奇怪是天空不刮风,也没下半点雨,只能感觉到雾气在缓缓旋绕,仿佛走进一个安静又迷离的空间,背包里放着一本景芳的《去远方》短篇,心想天气正适合一个科幻故事的前奏。下午三点半,景芳依时出现在湾仔万丽海景酒店的咖啡厅,穿着整齐套装裙的她态度从容,眼眸灵巧,脸上带着微笑,一看窗外风云变色,叹说因为打风,今天早上原订的几家采访都取消了,她正在房里呆着呢。
导演路兰曾经说,香港让他想起《Blade Runner》那种未来城市。这次已是郝景芳第四次来香港,她这样一位科幻小说家,会怎么看这座高楼盖天,维港两岸有些未来感的城市?“上海、芝加哥、纽约,这种高度商业化的城市其实在那个地方也差不多。”几次到港,行程都受到了暴风雨季节的影响,她反而注意到香港山上的树都很翠绿茂盛。这城市仿佛有一种给热带雨林吞没了的感觉。如果郝景芳的科幻小说落户香港,文字大概也会带着这种气氛出发。
这种从一个事物的气质上去延伸和想像,大概让我从锁匙孔里片面地窥探到景芳写小说时独特的思维模式。她今年才三十三岁,去年凭短篇小说《北京折叠》获得了科幻小说界的最高殊荣“雨果奖”,连同期被选入围的Stephen King也变成了手下败将。当今华语地区的科幻小说作者,除了《三体》刘慈欣,就只有郝景芳能走得这么远。跟西方社会相比,科幻小说在中国似乎一直没有像其他文学体裁般受到重视。美国孩子从小仰望星空,受史匹堡等电影的想像薰陶,中国或甚是香港的孩子可能只能有卫斯理,或浸淫在比较东方色彩的玄幻故事里。
她说中学时就是看艾西莫夫的小说长大,还有《战争游戏》(Ender’s game, 1985)等经典作品。
“不是这样子的。”景芳说话始终挂着微笑:“其实我们这个年代,国内翻译的科幻作品也是不少了,起码经典的科幻小说、奇幻小说,在过去的十年和二十年都能够看得到。”她说中学时就是看艾西莫夫的小说长大,还有《战争游戏》(Ender’s game, 1985)等经典作品。景芳的诚恳直率让我对自己预设的问题有点惭愧,我期待着她会说出一种传奇经历,在国内排除万难地找到科幻小说的书源,坚持写出一种原本没有很受大众认同的文学类型,仿佛某种奋斗故事。景芳则一直带着微笑、清风送爽地让我明白,她的创作路并不是这样子的。
科幻作家没有想像中那么神秘,郝景芳白天在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上班,回到家是一个好妈妈,照顾孩子,写作时间分配在晚上回家之后,或者周末进行。“我白天在办公室的时候完全不写作,这是我的一个基本理念”。不过,白天的工作却让她有机会结交很多本来无法认识的人:基金会做北京学校调研,她得以接触教育界人士;基金会做人工智能调查,她又有机会拜访联想集团的首席技术官等高层,“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写作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