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数百万叙利亚人想尽一切办法,急着离开家乡前往欧洲避难时,现年50多岁的英国人 Andrew Drury 却恰恰相反,不顾战乱深入叙利亚,一度离库尔德人与“伊斯兰国”(IS)交战地区很近,只为再看亚兹迪(Yazidi)教徒一眼:“我想知道我认识的亚兹迪部族是否还存活”。
亚兹迪教徒是一种族教群体(ethnoreligious group)。他们属于库尔德人,但和大多隶属于伊斯兰教逊尼派的库尔德人不同,亚兹迪人信奉中东一种古老的宗教——亚兹迪教。这使他们被 IS 以宗教的名义迫害,以致有灭族的危险。
叙利亚于2011年爆发内战之前, Drury 曾经到访过这里,并对亚兹迪人的热情好客记忆犹新,这促使他不顾战火,再次前往叙利亚。
Drury 是那种难以满足的探险者。他们会为了美丽的景色、古老的文明、吸引人的异国文化深入险地。让 Drury 走上这条路的是20多年前的一次意外。当时,他正在乌干达自驾游,不知怎么就开过边境,误入饱受战火摧残的刚果民主共和国,然后被一个拿着大砍刀的农民追着逃命。自那之后,这个已有家庭的房屋建筑商就开始冒险,从战火不断的摩加迪沙(Mogadishu)到阿富汗的腹地,都有他的踪迹。
这种危险旅行的回报是,你会见识更多,也学会更多。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可不是只为打份朝九晚五的工,我们必须得探索并且理解自己生存的环境。
最开始,他和一位表兄结伴旅行,两人互相鼓励着往前走。不过这几年他开始一人上路,而且与当地人走得更近。比起依靠书本和网络了解外界的英国同胞, Drury 对世界的认识多了一分“眼见为实”:“在不少英国人眼中,索马里(Somalia)人就是黑道中人、毒贩。但我认识的索马里人不是这样的,他们十分友好,在需要的时候,会尽全力为你挺身而出。”
如果要去叙利亚这种正在爆发战争的地方,Drury 会在出发前与专业的旅行规划者一道制定详细的路线:“我要搞清楚自己该走哪条路,途径的村庄是怎么样的,他们支持战争中的哪一方等等”。
不过根据他的经验,身处战火的当地人通常很欢迎外来者,因为这意味着接触到一种久违的日常性。而通常说来,在这种情形下的相识,很容易带来意外的惊喜。
比方说,有一次 Drury 在阿富汗的第二大城市坎大哈(Kandahar)遇见一位假钞制造者。“那是我遇见过的这个行业里水准最糟糕的,他给我们换了一些湿漉漉的当地货币。还不等我们离开换钱的地方,这些纸币就褪色了!”
Drury 和堂兄决定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在第二次换钱的时候,他们闲聊起来,然后发现彼此都是蟋蟀爱好者。最后,那位“假钱先生”带领他们深入坎大哈城中不为人知的去处,包括一个秘密的走私者交易市集。
在战争地区,一位来自英国的人质可以是十分“珍贵的”。 Drury 有一些自我保护的原则,比如必须懂得管住自己的舌头:“永远不要告诉别人,你打算明天去哪里。你相信的人也不行。”他还学会如何在同各类情报机关打交道时,不乱说话。这些情报人员可以出现在各式各样的地方,比如库尔德斯坦(Kurdistan)某位自称来自美国的“洗衣工”,或者平壤酒店里的秘密楼层。
但意外还是会发生在像 Drury 这样的冒险者身上。2016年夏天,8个英国人、3个美国人和1个德国人组团前往阿富汗,他们乘坐的小巴,被塔利班的炮火击中。尽管并没有人死亡,但这些旅行者还是遭到批评。质疑者认为他们不应该无视政府的警告,前往危险地区。
“如果你不愿意冒险,那么你所能经历的肯定都是平平无奇的东西,我可不愿意死去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伤疤!”46岁的美国人 John Milton 说。这个已经退休的银行家每年都要去一次阿富汗,见见那里美丽的自然风光、古老的文化遗迹。在他看来,去阿富汗虽然需要冒一定的风险,但经过周密的安排,风险完全可以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
“人们来参加我们的旅行团,主要目的是想了解一个地方的多样面貌。我们并不是哪里危险,就去哪里。”James Willcox 说。他是伦敦旅行社“未被驯服的疆界”(Untamed Borders)创办人,组织的旅行地点包括阿富汗、索马里和索马里兰(Somaliland)。按照他的说法,虽然这些地区处于战乱之中,但是有不容错过的风景,而局势尚属安全,这些经过仔细权衡、挑选的地点,就是“战争旅游者”的目标。
经过20多年的冒险,Drury 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去说服家人、发掘新的地点,并且不怎么害怕暴力行为。目前他要“解决”的问题就剩下自己:“比起恐惧,我更担心是我不再恐惧这件事。因为恐惧,才让人保持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