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小说连载

47 圣战万梓良

“听着,这里是牛头角下邨圣战组织的发言人万梓良!你们的飞机上!已经装了!炸弹!”

特约撰稿人 Mr. Pizza

刊登于 2016-03-24

#小说连载

[阅后即焚] 港产类型小说系列,阅后切记即焚。

“我想到一个计划!”我情急生智,呼叫电话那头的两名机师:“请你们搜索机舱,该有一个姓沈的女人在机上。”我一顿:“抓住她。”

我的计划是,无论时空裂缝那端的飞机是在有回归还是没回归的香港降落,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姓沈的妇人,此刻都应该在机舱里。她会是第一个回到1984的人,也是唯一知道整件事情真相的人。制住她,就能终止事故。

“你在说什么?”丛林里,站在我身后的老爸摸不着头脑。

“你在说什么?”那边厢,年轻机师也问: “她是谁?Over。”

老机师则比较有经验:“不,你是谁?”他的声音充满权威:“你怎么骇进民航机无线现频道的?Over。”这还真让人泄气,老机师始终执着在这问题上,大概这是他们训练时教导的程序步骤。我知道这样下去注定没完没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终结果只会是我亲耳听着自己的飞机撞毁。

那姓沈的妇人,此刻都应该在机舱里。她会是第一个回到1984的人,也是唯一知道整件事情真相的人。制住她,就能终止事故。

我必须找个更聪明的方法!我语气一转:“你俩听着,见面的客套说话都讲完了,现在来点真格……这里是牛头角下邨圣战组织的发言人万梓良!你们的飞机上!已经装了!炸弹!”我尽量模仿那部想不起名字的港产片中万梓良的癫丧语调,乱说一通。

“什么?”“他有炸弹!”“你说什么?”“你是谁?”“你再说一遍!”

炸弹果然是挑拨飞机师的最佳词汇,我听得他们的惊恐叫声,老机师更尝试转换频道,向控制塔呼叫“五月天”(Mayday求助呼叫)。这堆摸不着头脑的疑问声里,有几句是站在我身后的老爸发出的,他大概以为我疯了。我不让机师们有喘定下来的时间:“别再浪费时间联络控制塔,听从我的诉求!我只给你们十秒!十!九!八──”

“慢着慢着你等一下──”年轻机师被弄糊涂了。

“你再说一遍你的诉求?”老机师拖延时间。

“我只多说一遍!飞机上有一个姓沈的女人,她是我们组织的人,我要求你们找她来,让她和我直接对话!”我接着又数:“七、六、五──”

“好!”老机师止住,面对迫在眉睫的威胁,他无法不就范:“你说的诉求,我们……好,你说的姓沈的女人,你告诉我她的资料。她坐在哪个位子上?叫什么名字?”

我要跟她们对话!就现在!立即!不然我把炸弹引爆!

“这──”我语塞,我记不起来姓沈全名。

“是,我们在听?”老机师:“难道你是说,你不知道你们组织的人的名字吗?”

该死!让他反客为主!

我恼羞成怒:“你哪管我知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把整台飞机每一个姓沈的女人都叫来驾驶室!我要跟她们对话!就现在!立即!不然我把炸弹引爆,四、三、二──”

“好!”老机师再叫,我仿佛听到他脸上冷汗滴下:“好!好!好!我们这就办!”

片刻,电话那边传来磨擦移动的声音,好像还有舱门开合的声音,大概是机师们跑到外面去求助,抑或空姐们被叫进来帮忙。

机舱内“咯咯咯”的敲响声愈来愈密,气流似乎愈卷愈盛。没时间了。

“快!老实点!”我装模作样一叫。

“是!正在办!”年轻机师的声音。原来是老机师到外处理了。

电话两头,天上地下两万呎,相距着一个平行时空,匪夷所思的画面。

趁着这一会空档,我把注意力放回格仔山上的现实,眼见依旧黑漆,我把手机夹肩上,俯身在地上摸了一会,寻回那柄铁铲,向老爸打个眼色,示意继续挖掘。老爸脸上是一千万个问号:“我彻底不明白你在搞什么。”却依然继续挖掘:“听着,儿子,你生病了,明天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确信是这样。

我也很希望,天底下真能有一个医生,能够解开此刻心底的疑问。

就这样,电话那边厢是“沙──沙──”的雪花声,与“咯──咯──”的金属响声。而眼前这边厢,我俩父子在暗夜无光的格仔山,却是身水身汗,“擦──擦──”的铲泥声音。电话两头,天上地下两万呎,相距着一个平行时空,匪夷所思的画面。

直至,我和老爸的泥铲,突然碰着一个硬物,虎口因为震荡而酸痛。

“哐啷──!”

是一个金属物件。

是这里!当年的木头车!掘到了!”老爸激动。

黑暗中我一看,泥洞早已被掘得一米余深,此刻确实有个什么圆形的东西,在月光下闪闪生辉。我猜那应该是木头车的轮子。“没错!是这里了!”老爸奋力锄掘,完全忘记了我们在找的是一件尸体。看到这,我也加大力度。

年老,淡定,又有妖气的中年女人声──是她!我呼口气,不能自控地大吼:“是你!就是你!

同一时间,那边时空的飞机舱里,传来人声。

“找来了!”年轻机师的声音。

老机师抢过麦克风:“我们把飞机上姓沈的都找来了──”声音微喘。

宛如一部有两条时间线的电影蒙太奇,我的左右脑被割开成两个时空……

“有几个?”我手上猛掘。

“四个!都是女的!”老机师。

“我要一一辨认!让她们都说话!”我一抹脸上的汗。

片刻,电话又是一阵摩擦的声音,第一把女声响起了。

“喂?”听出她很胆怯,生平第一次被人唤进驾驶舱干点莫名其妙的东西──不。太年轻了。

“不是她!”我大叫,泥巴又向外一泼。

接着,驾驶舱里的麦克风又晃动了一下。

“喂?”一把娇滴滴的女声。

“不是!”我再叫,让泥巴飞。

我愣住了,无法相信这里埋着一具尸体。也就是我的理论彻底错误了。

麦克风再动,308航班上最后一个姓沈的女性,发声了……声音传出这一头的手机。

“喂?你是谁?”

年老,淡定,又有妖气的中年女人声──是她!我呼口气,不能自控地大吼:“是你!就是你!你这姓沈的!我终于找到你!你知道我是谁!停止这一切!立即把这所有都停止了!我要回复我原来的生活!”

“唉哟,是你啊,终于找到这了。”姓沈的一副处之泰然,说了一句我不明白的话。

还没有时间追问,格仔山上的这边厢。

铁铲又掘到个什么了。尸体。

“找到!”老爸一指泥洞下的出土人尸。

我愣住了,无法相信这里埋着一具尸体。也就是我的理论彻底错误了。

因为我所在的位置而挡着视线,我此刻还没有踏前一步去看泥洞下景象,只听得老爸一句:“怎可能?死了三十多年还没有化掉!手上,还拿着个什么?”爸蹲下一看,他的声音抖震:“他手里握着的是竹签嘛……糖果?”

糖果?

我反应不过来。

电话那边姓沈的已轻蔑一笑:“怎么样,你忘记了?你在吃的冰糖葫芦,好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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