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映后接连突破华语动作片票房的《叶问3》,近日因票房造假被推上风口浪尖。
3月6日,有人在微博发出中影国际影城(光谷天河店)的实时售票图,发现从凌晨0:56开始,影院每隔10分钟便排映一场《叶问3》,票价则高达203元。很快,多地爆出类似的“幽灵场”,包括非正常时间大量排映、部分场次售出位置一模一样等。
上海一家影院经理称,他们曾与快鹿集团旗下的发行方签订包场协议,在《叶问3》上映的1个月内,按照每场30%的上座率,每天包2个厅专门放映《叶问3》,总包场费用是30万元。一位《叶问3》的内部人士甚至表示,“我现在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电影,还是在帮一群放高利贷的人洗钱”。
受丑闻影响,投资《叶问3》的神开公司的股价,从宣布出资4900万元认购股份时的17.57元一路下跌,3月17日收盘于13.39元;而快鹿集团的另一子公司十方控股的市值,更是蒸发了60%以上,3月17日收盘价仅为1.48港币。
3月16日,广电总局电影局下发通知要求对此事“严肃查处”,并约谈了《叶问3》的发行方及相关机构,通过全国电影票务综合管理系统和省级电影主管部门核查存疑场次。调查显示,《叶问3》在非正常时间虚假排片达7600余场,涉及票房3200万元,且总票房中的5600万元为自购票房。这也是首起官方查证并公开通报详细作假数目的票房造假案例。
3月18日,全国电影市场专项治理办公室下发意见:
- 暂停《叶问3》发行方大银幕发行公司新电影的发行业务,为期1个月
- 对参与不实排场、情节较严重的73家影院提出严重警告
- 通报批评73家影院所属20家院线公司
- 警告虚假场次出票相对集中的三家电商
对采用违规手段获取的票房,全国电影票务综合信息系统及各票务平台将不予统计,不予承认,对已经计入平台的票房数据将予以剔除;参与该行为的制片方、发行方、票务方、院线及影院立即停止不正当营销行为,并将视其情节轻重,依法依规予以处理。
有分析认为,除了勒令发行方停业1个月外,其余处罚只是严重警告、谈话、通报批评,“没有实际意义”。也有业内人士表示,“偷票房”并不罕见,只是《叶问3》“流年不利”,上映时正逢“两会”和广电总局为打击偷票房开展的 “百日专项治理活动”。
此前,《捉妖记》、《百团大战》等影片均曾爆出偷票房丑闻。电影票房网站 Box Office Mojo 还因此撤下了《捉妖记》的页面,并声明“因没有准确来源,不再提供中国电影市场票房数据”。
而在票房造假的背后,却是快速膨胀的影视行业和复杂的金融创新。以未来票房收益为担保,将电影从前期准备到拍摄宣发全过程所需要的资金,做成标准化的理财或信托产品,在金融市场进行融资,整个过程被业内总结为“票房证券化”。
《叶问3》上映前,投资方上海快鹿曾以票房收益预期为担保,从旗下 P2P 和各大众筹平台筹集资金,仅在苏宁众筹平台获得的融资就超过4000万。除了苏宁众筹,当天金融、大管家理财网、玖那里金融、玖影通、宝驼贷等融资平台均发行了关于《叶问3》的理财产品。一位电影圈知名编剧表示,参与《叶问3》投资的 P2P 平台可能多达8家,还可能存在层层加杠杆的操作方式。
有分析指出,《叶问3》“买票房”一方面是希望能取得票房佳绩,为后续电影造势;另一方面,投资方可通过高票房直接在二级市场获利,并通过 P2P 吸收更多的资金。
2015年中国电影票房已跃至440多亿元,大批圈外资本逐利而来,但可供投资的优质项目数量有限,保底发行渐渐成为惯例。电影资讯机构艺恩咨询副总裁侯涛表示,不采用保底发行很难拿下好项目。对制片方来说,保底发行可以提前收回成本,将风险转移至发行方;保底发行方则能从目前的分账制度获得更多利益。
然而,由于票房依然占据国内电影90%的收入来源,投资成败高度依赖票房表现,投资方不得不“吃相难看”地拉升票房。为了冲高票房,买票房、排僵尸场次甚至与院线联手造假屡见不鲜。事实上,如果《叶问3》票房造假不被外界曝光,投资方很可能透过股价拉升获得利益,来弥补其票房作假的成本和 P2P 融资的成本。
中国每年发行700多部影片,大约只有20%能盈利。版权方、制作方、发行方、机构投资人对保底发行的风险并非不清楚,资本泡沫的最终受害者,只会是普通散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