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七十年代来时路

他们改变的未来是我们的现在

端传媒记者钟耀华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15-08-06

#70年代来时路#香港

各异的来时路,如何同归;是延续,还是断裂。摄:Chris McGrath/GETTY
各异的来时路,如何同归;是延续,还是断裂。

而我们改变的世界将是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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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到底是谁的七十年代?

对很多人来说,七十年代意味着的,是麦理浩善政。那是一个社会开始稳定,经济上扬,政府回应市民诉求的年代。甚至,那是香港最美好的时代。

那是七十年代。其中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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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如暴风,轰烈。我们把之称为火红,在于热情激荡。那个时候,各种社会运动此起彼落。

这个火红年代,由青年刊物燃起。当时电视未普及,年轻一代的想像空间都从文字中得到满足,风格迥异的青年刊物在这个时候百花齐放。

《70年代》双周刊就是当时其中一份很有影响力的杂志,甚至可以说是香港抗争史的重要文献,其立场激进,主张无政府主义,追求革命。其中一期《70年代》就以英国国旗做封面,然后画了一个小孩在旗上小便,抗议殖民主义。

他们着力揭露香港社会在殖民政府下的阴暗面,引介世界各地学生运动理论,鼓励文艺创作,也活跃于直接行动,因此在七十年代早期的大大小小运动,都可见到他们的身影。保卫钓鱼台运动,可以算是他们的代表作。

这本杂志对当时不少青年带来思想冲击。后来,在1973年左右,这群人因为种种原因解散了,《70年代》也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他们爆燃,也殆尽得突然。但其所点起的时代烽火,一直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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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年代,也有来自北方的赤红。那个时候,刚经历六十年代的世界青年革命、中国大陆成为联合国成员、美国国务卿基辛格访华,令香港出现中华民族主义热潮。

大专学界在组织上与中共有联系,雄霸学界,积极参与社会事务,拥护新中国,高举民族,狠批资本主义与殖民主义。

这一群人,被称为国粹派。

这抹赤红国粹派的另一端,是色彩斑驳的社会派,里面有不同的思想,但共同的纲领却是反对国粹派的专横与盲目。

国粹派虽然口头勇武,然而因为要跟随北京的外交政策,对香港“长期打算,充分利用”,所以不支持挑战殖民地政府。

社会派则参与社会抗争,并认为资本主义殖民地不公义比比皆是,如果是支持社会主义的祖国大陆,更没理由反对在香港进行反殖民抗争。

而其实双方,都没有挑战“中国作为家国”的概念。

1975年,港大学生会选举,社会派得胜,是大专学界里国粹派的第一次挫败。

在这两派以外,还有一个托洛茨基主义的派别。

托派反对民族主义,批评中共一党专政,反对官僚阶级专权,鼓催不断革命论,实行组织工人阶级,推翻资本主义与殖民主义。他们是马克思主义下的一个分支,不同中国共产党,亦因此在1950年代里他们在中国大陆已被肃清。

“苏联修正主义者”、“特务”、“走狗”、“间谍”、“反华反共反人民”。这统统都是左派与国粹派给托派贴上的标签;至于社会派,则认为他们过于激进。

他们是备受排斥的一派。

这三派唯一共通的地方,或者就是“反资反殖”;却恰恰在此点上,大家又有不同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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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毛泽东逝世,四人帮也很快倒台。失去了组织及思想资源支持的国粹派,从此一蹶不振。国粹派的解体令与之共生的社会派也星散,至于托派以及其他派系都不成气候。狂热的火红年代,急速冷却。

七十年代末,压力团体陆续兴起。所谓火红,只见烟不见火。后来有几次的社会运动,才算是把所谓火红的烽烟蔓延。

1979年的艇户事件是其中之一。当时油麻地避风塘泊满渔艇,原艇家因为渔艇日久失修而无法出海捕渔,加上岸上工作的收入微薄,无法置业,使得渔艇变成了住家艇。

艇户的生活环境恶劣、意外火灾频生,后来有青年及社工团体协助艇户争取权益,请愿、示威、游行、抗议,最后警察把学生与艇户拘捕引发高潮。

七十年代末重燃的烽烟,迅即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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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抗争的神话年代,火红落幕。

其之所以落幕,正是因为麦理浩的善治。对当时很多人来说,社会确实有重大改善。一切在向好,谈什么火红,讲什么抗争?

历史不只是历史。这里面有人,有人就有故事,有故事就会有轨迹。经历过七十年代的人,他们殊途,但交错。

这个系列,我们专访了五个七十年代的过来人。从他们五个风格不同的故事里,我们可以看到七十年代的各种折射,以及,由他们交织而成的七十年代来时路。

他们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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