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对不是一名国际法专家。在2023年10月之前,我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名国际政治的热心读者。成长于21世纪,全球化的速度像闪电划过云层的声音一样惊扰著我的耳膜。在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里,我想当然地假设人类生活在某种类似于“地球村”的共同体中,平稳的世界秩序轨道构成了我们日常生活的基础设施,我们可以在此之上自由地沟通、交流,我们伸手就可以触及彼此。如果有什么灾难发生,那么一定是人与人之间产生了某种可怕的误解而非蓄意的谋害。这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已经把第二次世界大战远远地甩在身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我们每天通过各种媒介注视著他人的面孔,摧毁他人的也必将摧毁我们。我想象我们无法、也并不情愿日复一日踩著他人的苦难生活下去。
荒谬的是,在2025年春的某个下午,我在图书馆里卷入了与一名政治学学者之间的争论。她拥有著俄罗斯/以色列双重国籍,目前正就读于北美的一所精英大学政治学系。我凭借自己有限的知识向她颇为费力地论证为什么以色列对加沙巴勒斯坦人持续了一年多的种族灭绝战争同时违反了国际法、人权和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而她像教育幼儿园小孩子一样向我耐心地解释道:
“听著。在我们政治学里,你所引用的这一切都来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建立起来的自由主义世界秩序。在那之前,国际政治的运作方式就是弱肉强食。很不幸的是,这就是现在发生在乌克兰或者加沙的事情,这就是俄国和以色列思考问题的方式。这些国家有力量,所以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去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而我是这些国家的公民,如果他们做的事情是对我有利的,我又为什么要反对自己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