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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连科:在如此交杂、倒错的天地间

人们在全力抢救亲友的生命时,却也有人在私底下考虑等那疫情之后路通了,灯亮了,这个世界的交通警察应该是谁的人。

阎连科:在如此交杂、倒错的天地间
2020年4月2日,武汉的志愿者在市内的琴台大剧院进行消毒。

狄更斯说的“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在这个世界被通用了一百多年后,到底在今天还是过时了。我们今天所处的历史和现实,如果能用好与坏——智慧与愚昧、信仰与怀疑、光明与黑暗、希望与绝望这两端对称的尺度,去衡量现实的宽窄与重缓,那也许还是一种幸运和清晰。然而谁人能想到,人类百年征战、争论、理析出来的对错与是非,在这疫劫到来的百日间,被混沌的大锅刀切水煮得没有黑白之分、曲直之说了。

真理就是一颗糖和一张嘴。

常识变得复杂到没有人能说清一加一为什么它会等于二,必须等于二,为什么不能等于三或者等于零?病毒的疫源在哪儿,科学家追溯的声音微如雨泡破灭般。而政治家和高贵看客的推断与猜测,言之凿凿的有力和准确,一如数学家没有算出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却算出了科学家的生命必死于政治家的圣言样。一个人推特的短文,居然可以对抗数百年世界媒体建立的威望之大厦;一个外交官可以用自己不负责任的口水,去引导洪水滔天的世界大舆论;几十篇疫情中的日记,可以成为十几亿人口谁为正教、谁为邪教的分水岭;一场为世界疫情组织的线上慈善公益演唱会,传入人口最多国家的麦克风,却被悄然关闭了。没有人能再用人类以鲜血和生命换来并确立的普世之尺度,去衡量黑暗的深重和光明之强弱。一个灵魂的失去,就是三月一朵柳絮的飘飞;一片生命的消失,竟可以从中看到春风吹又生的诗意。人类在如此黑暗深渊中的挣扎,那个终将远超于十万、百万、二百万的亡者和感染者,换来的却是数字一日一新的更替和精心之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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