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马尔库塞、阿伦特和赖希以哲学和心理学角度,尝试回到民众自身,寻找被现代社会原子化了的个体的法西斯精神面貌,那么波兰尼则从政治经济学,为我们提供一种长时段、大范围的宏观视野,分析法西斯兴起的历史根源;如果现代科技官僚理性、邪恶的平庸和性压抑,是每个人心内所潜藏的法西斯种子,那么孕育其生长壮大的土壤,则是主宰整个19世纪欧美的自由放任主义政治经济脉络。
回到李嘉图时代英格兰了解法西斯
大卫.李嘉图(David Ricardo)是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英国政治经济学家,他的时代也就是英国的经济自由主义(或更准确地说,类近当代新自由主义般以放任不干预作修辞,实际上巩固大企业垄断特权的意识形态和社会政策)的黄金岁月。波兰尼在其经典《大转型》(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中宣称,要了解20世纪初德国的法西斯运动,必须要回到李嘉图时代的英格兰。意思是说,自18世纪末19世纪初崭露头角、其后统治欧洲超过一世纪的经济自由主义,是导致法西斯兴起的历史源头。
19世纪的欧洲,是公认的政治与经济自由主义堡垒。历史社会学者华勒斯坦(I. Wallerstein)的世界体系第四卷的书名,叫《中间的自由主义的胜利──1789-1914》(The Triumph of Centrist Liberalism—1789-1914)。他指出,自法国大革命后,“主权在民”与“政治常变”逐渐成为了欧美社会的共识。经历革命洗礼后的世界,三种思潮乘机扩散,保守主义、自由主义和社会/共产主义互争长短,最终自由主义“收服”了其他两种思潮,独领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