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去世后第五天,我陪母亲去铁路南散步。这个厂矿单位北临大江,南边有一条京广铁路的支线,过了铁路往南就出了厂,到了说方言、唱大戏、信鬼神的地界。
我们从具乐部出发,以前这里叫工人具乐部,放票价五角的电影,早年还接待过苏联歌舞团。现在它是全厂广场舞的中心地带,几年前我在一篇叫《子弟》的文章里写过这个衰落中的国营大厂,如今它好像又重新获得生机。大批商品房取代了那些散发着霉味的单身宿舍楼,几条主要的马路都在翻修,具乐部正中间安放了崭新巨大的露天屏幕,每天准时放送新闻联播,上千个广场舞爱好者在李修平的脸下面争奇斗艳。
这些天空气里弥漫着烧草木灰的烟味,绕过一个车间和一个加油站,过了铁路,烟味就更浓一些。路灯消失处萤火虫开始出现,飞得都像喝醉了似的。这是南方的乡野,田地、稀树、低矮的丘陵,还有我所不知道的溪流,fresh eyes 瞬间降临,我也随之变回一个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