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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態清零」與基層的迷茫:一位中國防疫志願者的近距離觀察

無論是選擇繼續清零還是切換軌道找一條有序共存道路,打着疲勞戰的基層面對可能的大規模感染其實已經無力一戰了。

2022年4月11日,中國北京,一名工作人員引導市民在檢測點排隊進行核酸檢測。攝:Tingshu Wang/Reuters/達志影像

2022年4月11日,中國北京,一名工作人員引導市民在檢測點排隊進行核酸檢測。攝:Tingshu Wang/Reuters/達志影像

阮玲婧

刊登於 2022-04-14

#基層組織#動態清零#防疫#評論

坐我對面的街道工作人員伸了個懶腰站起身,用力地歎了口氣,「啊,終於輪到我下班了。」話未畢,剛過來接班的人就接話,「你就好,明天也沒有排班,可以休息。」「我排班少是因為我可是要24小時聽候指揮的,可不是沒有事做。」邊說着這位身材略顯魁梧的男士邊把工作手機丟到桌面上,罵罵咧咧地自我解嘲了幾句,披上外套急匆匆地離去了。待新的工作人員坐定,沒好氣的抱怨夾雜着其他人「您好,這裏是防疫辦公室,你是不是最近有從外地回來的經歷……」,繼續在這個派出所內設立的街道防疫調度室裏迴盪。

打不完的電話,聽不完的抱怨

一位民警形容當下派出所的工作狀態是,「三分之一的人負責防疫,三分之一的人負責反詐騙,另外三分之一負責應付其他日常工作和臨時專項,領導負責各種政治學習。」

撥打潛在風險人群的電話,是中國「動態清零」政策中基層排查涉疫風險人員的重要環節。排查工作由兩部分組成,一種是由區排查工作小組下發的入境人員名單,這些不需要電話專班核實,直接進入集中隔離或居家隔離的程序。另一批就是通過各方數據系統整合然後下發到派出所系統的名單,這些名單需要由專班電話核實屬不屬於街道管理,然後催促這些落地人員到社區衞生服務中心做核酸和流調,再進入分級管理(居家隔離、居家監測、自我健康監測)的程序。

隨着COVID變種病毒的傳染性增強,「應檢盡檢」的範圍越擴越大,涉疫人群的劃分也變得「寧錯殺不放過」。這些被上級要求核實的下發名單至少包括幾類,第一類是近日從風險地區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返回的戶籍人員;第二類是通過工信部和省級公安部門的區域協查專班,識別的風險地區個人電話漫遊溢出數據;第三類是本市涉疫重點場所的關聯電話數據人員。其中,第一類人由於實名制,可以直接和戶籍登記關聯,後兩類人由於不能確定戶籍所在地,一般是以工作量均分的原則下放到各鎮街,由各鎮街先行確定具體人員管理責任的歸屬。

因此,撥打電話的工作量是龐大的。據公開報導,在深圳排查員一天一人要打300個電話。在本地有疫情的時候,深圳相關區政府組織停課的幼教老師上千人作為志願者參與到流調的過程中。在我所在城市曾協助過的街道,一般日均要打300到600個電話,若疫情趨緊,最高峰期要負責四位數以上。這些街道處於老齡化偏高的老城區,人口流動性不大,外地返回人員較少,已經算是工作任務較輕的地方。即使這樣,整個派出所裏連同輔警在內,每天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力都是圍繞着這個工作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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