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子,中国女性主义者、发声者、写作者)
超越了上野本身观点所引起的关注,up主全嘻嘻与上野千鹤子的对谈成为又一个性别议题的讨论热点,全嘻嘻在视频里塑造了一个婚姻幸福且对女权主义抱有追求的精英女性形象,这引起了普遍的质疑:她的婚姻是否真的幸福、自身婚姻幸福的女性是否看不见结构性问题、在上野教授面前讨论婚姻是不是在浪费机会?
这三个疑问真正在问的问题,其实是全嘻嘻本人是否幸福/有资格成为女权主义者/她应该问什么,舆论讨论也因此无可避免地聚焦在了对全嘻嘻个人的批评——对个体的过分关注,往往是公众自身焦虑的情绪性投射。
全嘻嘻的视频显然有讨论的意义,意义并不在于她本人如何试图通过上野千鹤子的观点达成逻辑自洽,而在于女权主义者能否在面对这样一位精英女性与她所代表的处境时,达成自身的逻辑自洽。
但针对作为个体的全嘻嘻的三个问题,需要回答的恰是关注此事的女权主义者自己:女性是否可能在婚姻中获益/女性赢家的出现是否改变了父权制结构/女权主义者对父权制的反叛要往何处去?
全嘻嘻真的不幸福吗?当进入婚姻比单身幸福
通过外在的物质与内在的精神,父权制以惩罚单身者、惩罚弱者的方式给参与者提供资源,这正是父权制得以长久延续的原因。
两张盛传的对话截图成为全嘻嘻“婚姻不幸的罪证”:她因为老公的反悔而推翻丁克计划、在老公考虑购买性服务时选择自我反思。可这显然违背了一种常识:这并不是一个弱者会受到追捧的社会,任何人都无法仅仅通过不幸得到关注。
作为一个符合主流社会标准的中产精英,全嘻嘻能在全平台收获流量的原因,恰好是在于她极为坦诚地展示了自身的欲望:如何在一个人人焦虑的环境里追求个人利益的最大化。两张截图不过是追求中必不缺少的符号,象征着困境的存在与被超越,她因此做到了对欲望最充分的展露——困难源源不断,欲望永无止境。
全嘻嘻在自己的栏目里向受众详细展示了困境如何被克服的实际操作。以家庭对女性职业发展影响最大的育儿劳动为例:全嘻嘻拒绝任何育儿与家务劳动,具体描述是“一整年和女儿单独相处的时间只有十几个小时”,她在生产第五天后回到职场,将育儿劳动完全交给丈夫与丈夫的母亲,丈夫的母亲从事育儿与家务的双重工作,得到一个月几千的“工资”作为回报。同时,全嘻嘻也确实做到了在有一份全职工作的同时运营了一个有大量产出的自媒体栏目,这样的工作强度佐证了她陈述的可信性。
在全嘻嘻与丈夫的对谈中,男方反复提到的一句话是“家庭作为一个整体的利益”,全嘻嘻提到的则是“个人职场发展”。家庭作为一个整体要追求利益最大化,这显然是父权制家庭在过去要求经济上处于弱势的女性为男性提供无偿劳动的借口,然而当女性在经济上足够强势时,“家庭利益最大化”与“女性个人发展”的达成了目标上的统一, 在这样的条件下,全嘻嘻拥有了与父权制家庭共赢的物质基础。
上一个十年,大陆的产业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革,互联网行业、自媒体行业、影视行业、教培行业等行业处于风口,这些新兴行业的生产模式,相对来说给予了女性一个比过去公平的职业赛道,经济产业结构的变革制造了数量相当之多的职场女性精英,而传统家庭内部性别分工的不公平作为一种知识概念,通过女权运动在女性中得到了基本的普及,与此同时,依然存在的传统家庭代际关系,为年轻一代父母将自身需要承担的育儿劳动以最低廉代价转嫁给上一代女性,提供了可操纵性。
全嘻嘻代表了一种可以说是大陆精英女性所独有的,在婚姻中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的操作:家庭外部的职业发展是经济基础、家庭内部的代际关系作为解决方式、进步的性别观念提供道德依据,三者缺一不可,女性由此将自己在婚姻中的损失降到可能性的最低,即完成了收益大于损失的实现。
何为收益大于损失?全嘻嘻在视频里这么说:“你的财务达到安全之后就会觉得有一个伴侣更好,因为他会照顾好你的生活且提供情绪价值”,这句不经意的欲望坦白是重要的,解释了为什么在自由市场与经济转型给当代女性提供了经济上的资源后,为何依然有女性愿意走入婚姻,父权制的坚固在于一整套精密的制度设计,而这套设计亦在随着时代变化自我调整——
经济。在过去,没有继承权与就业权的女性必须通过进入婚姻,给男性提供无偿的家务与生育劳动才能获得生存资源,相当长的时代里,这是女性的唯一选择,与其说进入婚姻是为了获得利益,不如说不进入婚姻会有无法承受的惩罚。而当下,在房价与户籍制度的设计面前,拥有更多资产才可以抵御风险与损耗。中产家庭意味着经济上的合并,双方组合得到一线房产、投资、现金流等稳定的资产组合,单身者则要承担更大的损耗。通过制度的设计,父权制以将资源完全集中在制度之内的方式,引诱人们服从自己,当单身的年轻人们选择躺平这样对父权制的消极抵抗时,中产家庭则期待着“财务自由”,父权制的服从者清楚自己可以从中获得更多资源。
精神。如果我们认识到父权制给社会制造着灾难与暴力,一个主流价值取向极度单一的社会本身就在给人们的精神带来伤害,就不得不承认情绪价值的珍贵,当一段可以提供稳定情绪价值的关系成为压力之下人们的生存前提时,不计代价的希望将这段关系绑定也是人之常情。婚姻制度则暗示性缘关系可以让人们绑定一个对抗焦虑的帮手,从而有更多精力参与到对社会资源的争夺中去。当女性和男性一样拥有社会关系后,女性也和男性共享了对性缘关系的渴望。
当一部分女性通过个人能力与时代风口改变了自身的弱者处境时,父权制给予她们的幻觉,即女性已经改写了父权制利益分配的机制,因为自己赢得的利益更多。可事实上,父权制以惩罚单身者、惩罚弱者的方式为参与者提供资源,以完成自身的存续,在时代变革之时,精英女性正是被父权制为自身存续所精心挑选出的胜利者。
菁英女性成为赢家,父权依然是最后的获利者
当一部分女性从父权制中得到更多分红的时候,家庭作为一种最小的统治单位反而得到了巩固。
在一个性别议题与公共议题的讨论空间不断坍塌,女权主义者在追求结构改变的过程中屡遭打击的环境里,结婚率与生育率的降低在事实上展现了女性对父权制的对抗。拒绝进入婚姻与生育,成为在当下的社会空间中,女性最底线也是最重要的抗争手段。在指出婚姻制度问题的前提下,女权主义者的反婚策略是诉诸个体的情感动员——“进入婚姻的女性一定会被男性剥削”。
然而这样的叙事显然因为精英女性的赢家身份被打破了,这在社群内部制造了焦虑,矛盾与讨论也由此而来。
女权主义者寄希望于建立更加多元、公平的关系模式来瓦解父权制,却忽视了在父权制对婚姻制度的分红之下,进行内部博弈给自己争取更多利益本身也成为了一种诱惑。异性恋婚姻的诱惑不是公平,而是在家庭单位内部为个体提供了博弈胜利、欲望无限扩张的可能。全嘻嘻对婚姻的欲望是对方为自己持续并稳定地提供生活上的照料与情绪价值,对方则趁此提出自己的要求:子女。双方都为自己的欲望做出了妥协,妥协证明的正是欲望的强烈。
全嘻嘻对自我欲望的暴露与实现,演绎了当女性的内心欲望与个人利益高度统一,即最高效率地得到世俗成功时,她有相当把握从父权制中得到好处,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女性不再是通过婚姻向男性乞求资源,而是追求以个人能力在社会层面实现自我利益的最大化,家庭的价值是让自己的奋斗之路持续化且稳定。
全嘻嘻不是个例,当公共视线里出现越来越多事业成功的女性时,我们不难发现传统的父权制婚姻发生了改变,女性渴望得到主流价值上的成功,女性对成功的渴望也给父权制提供了新的存续机会。
事实上,值得讨论的并非个体是否幸福,在一个主流价值观极其单一的社会,幸福无非是父权制给主流群体所提供的生活模板,吸引人们自愿加入而延续父权制的统治,真正需要讨论的是,即使父权制家庭有功利主义的价值,其存在就必然合理吗?
在上野千鹤子的《资本主义与父权制》里,她解释父权制是一个复杂的概念,以生产方式的角度,“父权制是男性对女性劳动力的统治,女性在家庭内部所从事的再生产劳动被社会剥夺了价值”。在全嘻嘻与丈夫构成的家庭内部,父权制的剥削事实上依然存在:上一代的女性在这个家庭里承担了绝大部分的育儿与家务劳动,得到的报酬却远远低于市场价值(即使是市场价值也存在着对劳动者的剥削),进入中产的中年人可以对上一代的女性进行剥削,依靠的是城乡二元发展所带来的不平等,以及依然有女性被爱与道德的名义绑架,不得不在家庭内部进行无偿或得不到应有回报的再生产劳动。
对女性再生产劳动价值进行剥削的基础还在于,父权制将家庭内部作为一个利益共同体,需要不断强调共同体的利益最大化,即使家庭中的女性得到了育儿与家庭的解放,家务劳动依然必须有人承担,承担者被排除在利益共同体外部,其牺牲也变的合理化,于是女性的再生产劳动也有可能被其他女性贬低。
这依然是父权制的阴谋,通过有限且严格的利益分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必须是婚姻制度内的异性恋性缘关系,人们无法通过其他方式连接起来,正如女性之间也缺少统一的动员机制,这就为父权制的延续提供了管理的基础。
即使是一个精英女性可能成为赢家的婚姻里,父权制依然是最后的获利者:女性的再生产劳动得不到价值承认,男性对女性劳动力的统治不会得到结构性的改变。当一部分女性从父权制中得到更多分红的时候,家庭作为一种最小的统治单位反而得到了巩固,上野千鹤子曾以为婚姻制度会在她的世代里结束,可父权制对女性的吸引力却顺利延续了下去。
未婚女性与已婚女性的分化,女权的困境
被分化的已婚女性与未婚女性,都认为彼此境遇的区别是因为自己的选择,父权制的分裂便在此刻达成,因为对个人选择的推崇正是对结构性问题最大的忽视。
全嘻嘻承担了公众的道德审视,可真正面对难题的却是女权主义者自身:父权制的运作如此复杂而精密,舆论指责父权制是在制造剥削的情感动员出现了瑕疵——这样的动员解释不了为什么大多数人依然要选择走进这个制度。
仅从一个个例,女性感受到了挑战父权制的艰难——反叛的生活并不能给参与者提供多少资源,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可能性被父权制牢牢把握的时候,女权主义者的集体行动面对了最大的困境:集体行动变成了一种道德上的选择,却不可能让所有人遵守统一的道德标准,这似乎预示着女权主义者有着永远无法抵达的界限,无疑让参与者感到焦虑。
公共平台上,性别议题的关心者对力证全嘻嘻的不幸表现出了惊人的狂热,并积极的试图将不幸归结出她个人的原因:高等教育的失败、异性恋女性的软弱、恋爱脑、揹负着精英女性的标签而不愿意承认自身的挫败。将所有进入婚姻的女性想象为牺牲者,将她们的牺牲归结于自我选择的不明智。
这套叙事在近年成为女权议题中的主流,使用者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通过不进入婚姻的方式成功逃逸,摆脱被操纵的命运。人们迷恋于女权主义可以让自己做出正确选择的自我赋权,在女权议题的讨论被不断紧缩,联系与行动变得愈发困难的当下,自我赋权几乎是女权议题唯一能给个体所提供的正向情感回馈。
可惜的是,这并不是事实真相,当女权主义者坚称远离婚姻便可以摆脱剥削,不婚必然比已婚幸福时,便忽略了制度设计的目的正是操纵人们的选择,父权制依然占领着这个社会的主要资源,男性统治着女性的劳动力,整个制度是为已婚者设计的,因而主流生活外的资源极其有限,女性在婚姻中的困境普遍性地存在,可不婚也无法摆脱普遍性地惩罚。
女权主义者的困境正在于此,一劳永逸的完美选择并不真正存在:女性始终需要不断为自己的选择承担风险与代价,在自我的边界与对正常生活的渴望中游离。这套机制奖励顺从自己的精英,让大众从中争夺剩余的利益,这套机制惩罚弱者,惩罚一切不服从的人。
每当全嘻嘻为代表的女性赢家出现时,父权制对女性再生存劳动的普遍剥削便得以隐身,每当女性想象可以通过反婚的方式彻底回避被磨损的命运时,父权制对反叛者的惩罚也得以隐身——人们幻想存在解决困境的完美答案时,结构性的操纵就在此刻逃逸。
无论是全嘻嘻为代表的父权制赢家对未婚女性处境的无视,还是未婚女性迫不及待将已婚女性想象为受害者的焦虑,在本质上都是因为父权制要求女性为自身的选择负全部责任——女性在这个制度里得不到任何外部支持。对“完美女权者”的焦虑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为大众情感的投射,当性别议题被一个个噤声,只剩下婚育议题留在社交平台时,个人选择成为最后的指望。女性急于得到一个标准的实践,让标准的实践解决所有人的困惑。
将未婚女性与已婚女性进行分化,恰好是父权制长期进行的操纵:让已婚女性成为一个男性的利益共同体、未婚女性则缺少建立多元连接的社会支持。父权制千方百计对女权主义进行打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女权主义提供了对抗父权制的标准答案,正是女权主义试图给女性提供更多连接的可能性,以连接降低女性在不同选择中受到的惩罚。
被分化的已婚女性与未婚女性,都认为彼此境遇的区别是因为自己的选择,父权制的分裂便在此刻达成,因为对个人选择的推崇正是对结构性问题最大的忽视:父权制之所以能得到绝对的权威,不仅是因为给参与者好处,更是因为分配机制的不公平。
个体焦虑来自对结构性改变的幻灭
当女权主义作为一种进步话语,也可以被父权制的赢家用来将个人主义包装为“自由选择”时,女权主义者指出了主流的这套幸福是因为顺应了父权制的剥削机制才可以轻易获得。
对个体选择的无限焦虑,正来在于对结构性改变的幻灭,这种幻灭也同样是父权制的阴谋。当女权主义者认定女性只能成为婚姻中的受害者时,家庭作为维系父权制统治的最小单位这一观念深入人心,可父权制的危机也在此隐身。事实上,作为进入父权制的标志,家庭也成为父权制必须承诺利益分配的最小单位,当承诺无法兑现时,最小单位的家庭与家庭中的个人,便因此拥有了瓦解父权制的权力与合法性:在九成新婚家庭面临负债的韩国,有近半的新婚夫妇拒绝生育,而“最后一代”这个振聋发聩的宣言,同样来自于当一个家庭最低限度的生存要求被打破时,决定从父权制撤出的时刻。在这样的瞬间,一个牢固的家庭也同样拥有瓦解父权制的势能。在这样的瞬间,不同身份的人们得以重新连接。
主流的中产家庭在利益最大化的同时也试图得到道德上的免责,这是人人争做完美女权主义者的最大动机,父权制所争取的同样是道德上的免责,让人们内化自己遭遇的不公与不幸,以避免统治的危机。即使女权主义者拥有的只有话语与常识,力量恰在于此,道德上的免责被打破,被极力掩盖的不公才得以显露。
当选择从主流生活进行反叛的时刻,女权主义者在代替所有人承担着不应有的惩罚,可驱逐女权主义者的父权制也将为此付出代价,当女权主义者拥有了对这套体制的审视视角,去辨别这套机制究竟是如何运行时,牢不可破的假象下便存在着危机。当女权主义作为一种进步话语,也可以被父权制的赢家用来将个人主义包装为“自由选择”时,女权主义者指出了主流的这套幸福是因为顺应了父权制的剥削机制才可以轻易获得。
通过将大部分人不断放置在作为道德与利益的冲突之中,不公平的机制让人们彼此不断分裂、彼此指责。这样的分裂并非女权主义者造成,却让父权制成为永远的既得利益者,对结构性改变失去期待的人们只剩下对个人主义或道德追求的狂热。女权主义者的机会正在于弥合个体的分裂,去创造新的连接,如果这是父权制所反对的,那也一定是这个看似牢不可破的运行机制所恐惧的。
上野千鹤子时代的女权主义者们,通过对无偿劳动的指认逼迫父权制的坍塌, 可父权制以自我改造的方式选择了新的赢家,试图引诱女性放弃对公平的追问,去进入这套机制、复制这套幸福。面对这样诱惑,要做出怎样的选择,是这个时代的女权主义者们最珍贵的权力。
我认为的女权主义是为了追求女性在社会中获得更加平等的地位。女性在工作上的公平,这里既包括女性在各级别的政府机关按照一定比例担任角色,也包括公司中应该按照一定比例招聘不同年龄段的女性,给女性和男性同等的待遇。女性选择上的公平,包括女性选择不婚或者不孕甚至是女同,社会应该给予女性更高的容忍度,尊重她们的选择,同时应该有一定的制度为她们的选择兜底。笔者口中的婚姻观我并不赞同,笔者的婚姻更像是利益的等价交换,完全放弃了婚姻中的感情,更像是寻找一个满足自己欲望的男性。而且把育儿的事情交给上一代的女性,这跟我眼中的女权主义完全相悖。不过笔者所说的当今社会对于女性歧视的问题确实存在,但是我认为并不应该把女性主义跟婚姻扯上什么关系,这本身应该是两个话题。
写得真好,评论区男人真多。在微博混久了就不会被以下许多评论困扰,在微博早已见证了许多所谓精英自由派男士对自由平等言之凿凿,一论到性别议题就立马想起自己是一个男人来,对自己是一个既得利益者、压迫者感到本能不适,可又不肯承认,更不肯默默忍受,便摆出“理性客观中立”的架子来,偏要七拐八绕地说这文章哪里哪里有问题。人生苦短,坦诚点吧,看着你们都累。
完全不认同评论区说的“为了写而写”。有些段落不太容易理解,我反复读了好几遍才消化,这篇文章是我目前看到剖析全嘻嘻热点最棒的文章,把父权制社会对人的影响分析的非常棒。
这這篇文章寫得真的不夠好 好像在為了寫而寫
某些如全嘻嘻之类的女权主义者的诉求是在男权社会里当爹,追求的是女性也可以当爹的女权,而不是追求平权。此类女权追求的诸如冠母姓(冠女方的家族姓,赢的不是女性,是女方的爹),歧视生育的女性(追求和男性一样的"不生育权"),歧视追求家庭价值的女性甚至男性(歧视的实质是家庭价值,追求的是经济价值),你当然也可以把这种理解成字面意义上的女权,但和实际上的平权主义者所追求的女性解放和男女平等大相径庭,甚至连最基础的尊重各人不同选择的最基础的政治正确都做不到,这类女权可以说是爹中爹
又是一篇打著女權旗號的反女權運動的文章。單女的反性緣、不婚不育的實踐,就是在用實際行動來抵禦婚姻和生育對於女性的剝削;文章卻把這種生活方式帶來的「社會輿論壓力」,和生育風險、婚內被家暴風險、提供無償勞動的不公和屈辱,化為等號,稱之為「進退兩難」。這就是在美化父權制度,美化婚姻制度,給還在騎牆的女性,描繪婚姻制度之外似乎不怎麼美好。但苦難、受剝削程度,是需要量化的,同樣遭受男權制度壓迫,水下18層和水下5層還是有很大的不一樣。
因為社會經濟階級原因,維持著看似光鮮的婚姻生活的婦女,並不能逃脫婚姻關係中種種不公平和被剝削,甚至還積極參與到將婚姻中的勞力和身體的剝削轉嫁給其他女性(如家庭中其他女性成員、保母、代孕孕母)的共謀。
所以文章不斷暗示女性群體被「婚否」割裂是因為婚女遭到單女的「割席」,是十分陰險和厭女的。單女在父權下探索「女本位」的生活,本身就是對所有女性的貢獻和支持;誰又能保證/願意一直待在婚姻裡?
感觉也类似其它方面的讨论。比如,经济条件很好的素食主义者,以自己的经历来宣传素食的好处,但忽略了很多人因为没有钱,根本吃不上肉食或根本吃不饱的问题。比如,有些人抽烟没有任何健康问题,以自己的经历说明抽烟无害,但忽视了社会面上抽烟引起的健康问题。
这位网红女生的事业发展,也是因为她的婆婆或母亲或保姆,承担起了大部分育儿的工作。这种生活模式,只有在国内劳动力相对廉价的地方,或者像 Beyonce 那样非常有钱的,才有可能实现吧。 把自己标榜为成功人士,可以随便。但是想把这种成功普遍化,还用来讨论社会性的女性权益问题,就不太合适了。
女权主义能被“成功婚姻”挑战这件事本身就荒唐:一个性别平等的社会应该做到的是如果女性不想结婚那她就不受来自任何一个方向的歧视,如果女性想结婚那她的所有权益就受到全面的、不打折扣的保护。
“女权主义者攻击女性结婚”跟“父权主义者攻击女性不结婚”的性质是完全一样的:爹味都冲的辣眼睛。
我个人一直把父权制和个人婚姻分开来谈,我讨厌父权制背后隐藏的剥削和压迫,但喜欢有个温柔体贴的老公可以相互支持和关怀,如果丈夫愿意承担不少家庭工作,那进入这样的婚姻也是幸福的吧?找到一个尊重你的人结婚,会是个人打破父权制枷锁的机会吗?这样的人可以称之为女性主义者吗?
這世界哪有什麼是個人的“天職”?都是傳統,社會和制度強加於個人身上而已。
不認為任何人有成為家長的天職,現代社會次大的祝福就是避孕。(最大的祝福是社會安全網)
评论区又有蝻的破防了哈哈哈哈
不斷把任何問題歸咎到父權制上,放棄共同育兒和作為母親/家長的天職,卻美其名為對抗父權…
結果只是找藉口逃避家庭責任,以及被迫害妄想症。
不认同作者对于成功婚姻的看法。女人在结构性的压迫中获得的成功只不过是男权温柔的玩法。况且精英女性成为婚姻赢家的代价就是另一个女性被剥削吗?廉价的情绪价值跟身体损伤全部由女性承担的生育真的能划等号吗?事实就是即使精英女性进入婚姻也必然会遭到夫的剥削,只是因为精英女性拥有更多的金钱资源才使她没有那么狼狈。即使这样全嘻嘻有孩子的冠姓权吗?她被人称呼蔡太太还是丈夫被称为全先生?(甚至自己主动冠夫姓)。再者,既然蔡全嘻嘻真的那么幸福,她为什么还要不停寻求上野的认同,渴望上野理解她步入婚姻的选择,作为精英女性,她的成功婚姻真的让她自洽吗?
至于作者所言反婚者所受到的父权制的惩罚,无非是周围人的闲话和亲朋的催婚,以及整个父权浪漫爱的洗脑。父权制打压单女的声音,切断单女的连接,偷走女人的历史,让婚姻似乎成为女人唯一的选择,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大声喊出属于单女的话语,书写属于单女的叙事。让单女互助成为现实。成功婚姻对女权主义者来说与千千万万失败婚姻有什么区别吗?关于婚姻的探讨已经够多了,女权主义者更想看到更多不婚不育单女的人生。不造父不造夫不造子,做到这些就是一个女人对于父权社会的成功反抗。
講的太好!🙌
特別贊同!父權制本身還是一種權力中心者為維繫自身統治的結構邏輯,而當身處其中的個體的原子化屬性被underlined,更便於權力於不同群體的爭吵中對其「逐個擊破」;對「個人主義」的熱衷反倒令群體間的對抗順理成章,正中父權的下懷。
提到“基本权利都没有保障的国度,讨论已婚算不算女权主义者有什么意义”的,是不是想说“男人的基本权利都没有保障,女人在和我们男人不相干的领域下纠结挣扎有何意义?”
收获了新视角,即“反婚”的有限性,但不会改变个人不婚的选择,因为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对婚姻的向往。以及虽然本文没提到,但借机表达一下个人对“结婚自由”这一说辞的嗤之以鼻,在我看来这句话和white lives matter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我們在父權體制內爭取權利獲得利益,會很難跳出這個機制甚至會無意識地擁護它。社會再生產的工作,必須是社會的工作。
只想吐槽一句,難道男性不始終需要不斷為自己的選擇承擔風險與代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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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連基本權利都沒有保障的國度,不上街對抗政權,只討論什麼「走入婚姻能不能算女權」的議題,到底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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