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港后,Jason获湾仔一家公关公司聘请了。不过上班才两天,他毅然递信辞职。
他感觉已能预视以后的工作流程:每天八小时,内容主要就是报价,和潜在客户沟通,说服他们买广告,推销产品。“这种工作和我的人生完全没有关系。上班八个小时,就是把时间卖出去,做一些自己完全没有兴趣的事情。”“好无聊。”他说。
认识Jason多年,他一直是个这样的人,说得好听就是他直率、爱恨分明,不转弯抹角,老实说也挺冲动。他自嘲做人特别“dramatic(戏剧化)”,某些事上,反应之激烈,身边人、甚至他自己,都不太能了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性格作祟吧,我想。”
自嘲 “dramatic”,不只是因为两天辞职。Jason曾担任民主派议员助理,随着2019年后香港政治环境逐步收紧,Jason随着雇主失议席而丢了工作。2021年,他曾申请BNO签证移民英国,一年多后因与女友分手、工作不如意,难耐只身在异乡的孤独,突然选择回流香港。这并非他第一次离港旅居外国。2018年,他刚从大学本科毕业,未摸清未来路向,却机缘巧合获当时的公司安排,持工作签证旅居葡萄牙。当年20多岁的小伙子,正踌躇满志,一心想往外闯,半年后却感该份工作非志业所在,又辞职放弃签证返港。
相识十余年,但近一两年我们很少见——他移英时不动声色,是直至我看见他社交媒体上的照片,才知道他已离港。年多后,到我失去全职记者工作,赴英进修,以为终可一见,他又已安静地回到香港,始终缘悭一面。
离开又回来,回来了又想离开。但也或许没什么值得太惊讶。可能我们都一样,出走与回头,都只不过想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逃离郁闷
香港近年政治环境剧变,英国、加拿大等国家开放“救生艇”计划,不少港人选择移民到他乡重新建立人生。英国内政部数据显示,由2021年一月计划开始,截至2022年底,当局已批出近15万份BNO英国国民(海外)签证申请。签证持有人可以在英国生活、工作及进修,并可以在居英五年后申请永久居留资格,继而一年后申请公民身份。
这几年移英的人潮中,也有Jason的身影。离开香港前,他任职了数年香港某位民主派议员的助理。2020年6月底,《国安法》在港生效实施,在香港政治板块引起极大震荡。民主派议员坐监的坐监,被DQ(取消资格)的DQ,辞职的辞职。伴随其后议会选举改制,民主派进入制度的途径,基本上所剩无几,Jason亦丢了工作。
本科政治学毕业,担任议员助理,仿佛顺理成章。Jason说他毕业后几年做过的几份工作,亦算是议员助理一职带来最大满足感。“例如某一年要求平反六四的议案,议员的讲辞是我写的。”议员后来拿着他的讲稿,在会议上激昂陈词,说不论是活着或死去的人,将会继续拒绝遗忘六四,直至正义来临的一天。
“虽然是出自议员的口,但那是我的想法,这些都会被逐字记录,保存下去,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他满意地说。
才刚开始建立的事业,忽然路不通行,生活顿时失去了重心。失业后的数个月,他一边打散工,一边思考在香港还有什么想做、可以做的事情,“但始终想不到。”加上当时同是任职议员助理的女友担忧有人身安全风险,二人仓卒之下在2021年7月成行,带着二人饲养的唐狗,第一站落脚英国曼彻斯特城。
Jason不算太担心人身安全,驱使他离开的,更多是在低气压城市里、一筹莫展的郁闷,“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为何自己经常都很想离开香港。”“可能这是性格吧——每当我不安于现状,就很想找办法办法改变、或者摆脱它。而离开,跑到第二个地方去,某程度上是一个很直观、直接改变现状的方法。”他说,“继续留在香港,有太多事情会常常令我想起自己失去了一份很喜欢的工作,或者是2019年发生过的事情。”
当年大学毕业后投身职场,Jason大概与其他不少社科文科毕业生一样,不肯定哪个行业才适合自己。碰巧当时兼职的地产公司,其葡萄牙分部需要一个讲中文的职员去服务香港和中国客户,上司问Jason有没有兴趣调派到葡萄牙工作。
年轻、没有家累,Jason抱着“why not”的心情起行。“当时刚毕业,又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心想如果有机会可以去外国工作、或生活一段时间,相信也是一个不错的经历。”
当时他住在葡萄牙里斯本。当地气候宜人,平常下班后闲着,Jason常在住所附近的海边跑步,放假的时候他喜欢到处走走逛逛、去找好吃的。他曾经想过,如果可以一直待在葡萄牙生活,似乎也不错。
不过半年后,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工作,“公司(生意)就是买入一些旧楼,然后翻新成豪宅,卖给在亚洲、香港,或者中国大陆的有钱人... 这样他们就可以申请葡萄牙的移民签证。”
他开始边另觅工作机会,边筹备回港,终获议员助理一职,回港一个多星期后便正式上班。
变为少数的生活
移民即把一个人从他原生的土地连根拔起。要不是香港这几年的转变,Jason本没有再想过离开香港。
“(2021年)三月左右开始萌生(离港)念头,同年七、八月就起程。”当时距离民主派立法会议员总辞、初选案47人被捕,刚过半年。
走得匆忙, Jason和女友当时都忙着处理眼前的事情,没有认真想像到埗之后会怎样。离港前,二人也没有和朋友交代太多。“说不上是一个计划周详的移民,因为当时感觉是存在着政治上的迫切性。”
离开已是事在必行,二人只是就第一站落脚的城市有过一些讨论:伦敦生活成本太高,太偏僻的小镇又嫌太平静,曼彻斯特似乎就在两端取了个中间。出发前先订了Airbnb旅馆,抵埗后才找出租的房子。
Jason说自己对曼彻斯特说不上陌生。他钟情Oasis、Joy Division、The Stone Roses等来自曼彻斯特的摇滚乐队,从他们的作品、访问内容里常了解到曼彻斯特的面貌与风土人情。平日他和女友常常会在城内大街小巷里踩单车,犹如穿梭于歌词中的小城风光。他也看足球,享受与互不相识的球迷一起走路进球场,为主场球队欢呼雀跃。
“虽然完全不是同一回事,但置身在人群,倒有点像2019年去游行...…”他苦笑,“很微妙的感觉。”
自知算幸运,二人略有储蓄,不论是租房或带上饲养的狗同行,“再麻烦的事情,有点小钱就好办”。抵埗后不用立即为糊口奔波,Jason形容,最初二人同在异地开展新生活,小日子过得自在、愉快。
他也思考自身作为移民,何谓能够融入一个社群,何谓对一个地方有归属感。
曼彻斯特算英国内种族、文化相对多元的城市。根据英国国家统计局2021年普查数据,与全国逾八成人口为白人的数字相比,曼彻斯特2021年白人人口占该城市人口约五成(56.8%),第二多为“亚洲人、亚裔英国人或亚裔威尔士人”,占两成(20.9%);“黑人、英国黑人、威尔士黑人、加勒比人或非洲人”则占超过一成(11.9%)。
一个地方文化是否多元,经常反映在有多少贩售不同国家食物的餐厅。Jason所住区域的市中心有不少加勒比食店,有时候午饭时间,他会去买一盒喜欢的烤鸡配香料饭,坐在公园大快朵颐。
Jason喜欢曼彻斯特,他说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曼彻斯特文化更多元,这除了意味有更多来自不同文化的事物可以尝试、见识,“也会觉得自在一点。一个地方文化更多元、有更多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你觉得自己是外人的感觉也会少一些。”
他觉得,人要对一个地方有归属感或认同感,无需透过其他人认可。“我不会很刻意去做一些所谓‘正宗英国人’会做的事情,或强迫自己不跟香港人交往,而去引证自己有努力融入一个地方...…但我觉得如果那些事情是我想去做、喜欢做的,我生活得很自在,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不过的确是从一个自己是多数族群的地方,迁移至另外一个地方成为少数,Jason亦对族裔有所反思。
据他在英国居住一年的经验,他感觉英国人普遍注重多元,他也没试过感到被差别对待。但主要人口为白人的国家,一张华人脸孔始终是社会对他最直接而根深蒂固的定义,并不是单纯靠改变生活习惯、或努力说一口流利英语所能撼动。
种族潜入日常生活的方式可以很微妙,亦非我们怀着善良意愿,就能令其不存在。例如Jason工作过的外卖公司,试过向客户致送致谢卡,卡上有三个署名,另外两个都是公司高层,第三个签名就是Jason,当时他在该公司工作不过几个月,“大概因为我是用中文名字签名。”
不过他认为英国对不同种族、多元文化的接纳和尊重,一定比香港好得多。“在香港,我们对于少数族裔的冷漠(很明显),或很少去提及他们、理解他们的生活,主流社会和少数族裔社群之间的距离,都是比英国差得远。 ”Jason说,“虽然始终有些(英国)人会带有比较歧视的目光,或讲带歧视性的话,但这些行为在英国社会普遍都会被谴责。”
等待转机,抑或回流?
安顿日常必需的柴米油盐后,如何在异国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实践自我价值,Jason觉得对他一个20、30岁之年的人,是正常不过的追求。但知道自己始终刚抵埗,需要时间适应一种不同的工作文化,过往议助的工作经验亦难应用于其他地方,他转职踩单车送外卖。工作说不上有趣,但足以糊口。
每周上班五至六日,大部分时间望着手机等订单,去餐厅取餐,骑车送到姓甚名谁根本毫无关系的客户手中。这份工作里面,Jason深刻感受到读书时常说的劳动异化。“每一天就是透过出卖劳动力,去换钱。一单接一单的外卖,踩着单车来来去去,但没有achieve过什么。”
女友则本业做设计,曾出国留学,学历较国际化,抵埗后不久就能找到一份设计相关工作,收入相对稳定,即使非出于嫉妒,Jason坦言心底里难免会有所比较。加上在异乡没有其他人可依靠或作缓冲,二人平日亲密关系中的小冲撞与争拗,逐渐演变成关系中的裂痕。后来女友收拾细软,离开并失去联系。
分手后,Jason情绪一度崩溃。为免触景伤情,之后一星期他没有上班,连日在家里执拾,连单位的按金也未取回,匆忙之间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狗,离开了曼彻斯特,逃到苏格兰爱丁堡。
抵埗后,他替同一家公司送外卖。某一晚湿冷有雨,他如常上班为陌生人送饭,爱丁堡旧城小路、斜路多,他在上坡路前停下,背好保温袋,狼狈推着单车走。推着推着,意难平,泪流满面。
“我忍不住想,为何会搞成这样?我是否要这样挨下去?”他想,“如果我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原因,我觉得我可以justify到为何这么辛苦都要挨下去。但当时我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那个目的。”
女友离开后,Jason觉得自己已失去留英的最大理由和动力。他常想起当时一个人住在葡萄牙里斯本,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常到附近一家酒吧,独个儿喝酒看球赛。去得多,老板都认得他,让他赊账买酒,几个星期才付一次帐。
虽然当时在葡萄牙的公司也经常会举办同事间的联谊活动,同事见他是外国人,也会多加照顾。但尤其碍于语言,他作为局外人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大家对我们都挺friendly的,但始终大家只是同事。”
在爱丁堡几乎没有朋友,本身并非教徒的Jason机缘巧合参与了当地的教会活动,认识了同样是移居当地的香港人。有移居当地30多年的叔叔婶婶看见他一个人住,也偶尔会请他到家里吃饭。
国境是条难以逾越的边界,区隔了人,界定你有资格或没有资格获得某种资源与权利。去或是留,Jason心里有挣扎,也想会否咬实牙关,挨过最难的一段时间就好转。跟在英国的朋友、父母谈起回流的念头时,也难获得认同和理解。
很多人都劝他,难得已起行,待个五、六年后取得英国公民身份,很多人羡慕来着。“但我会想,我留了6年之后,好,我有citizenship了,但之后又如何呢?”他沉默一阵,苦笑,“两年前,我才26、27岁,幸运的话,往后的六年就是我建立自己事业的年纪。”
“当然在英国建立到自己的事业也不是不可能,但又是否这么容易呢?”
他希望从事人本工作,但担心自己的教育背景和经验,可能较难在英国从事相关行业。在英港人组织英国港侨协会2021年一项网上问卷调查显示,收集得来的609个回应当中,近七成移英受访者有大学学位或以上学历,过五成人在港时月入超过30000港元,高于2021年香港入息中位数18000元,显示移英的较多是高学历、高收入港人。
609个访问回应当中,最多人在港从事的首五个行业分别为“金融及保险”、“资讯科技”、“教育”、“专业、科学及技术行业”及“其他服务行业”;移英后最多人从事的首五个行业则分别为“运输及仓存”、“专业、科学及技术行业”、“住屋及食品服务行业”、“批发及零售”及“资讯科技”。这显示不少人移英后需要转行,且不少属俗称“蓝领”的体力劳动工种。
英国从1960年代就开始进行工作申请的测试,最新发布于2019年的相关研究显示,相比起拥有一个看起来是英国白人的名字,拥有一个看起来属少数族裔名字的人,平均需要寄出更多求职信才能获得回音,比例大概为1:1.6。不过从研究结果未能总结这是出于种族、阶级或雇主认为少数族裔不熟悉本地文化的差异对待。
研究模型亦未能区分出新移民、移民后代抑或土生土长英国人,故单凭按种族区分的数据,未能直接推论近年以BNO签证移英的新移民港人状况。
孤独与一筹莫展,尽管身边很多人劝阻,也想过再多待一会儿或者会有转机。但Jason说,到真的下定决心,很多时候还是凭一刻感受和直觉。
“但我当时已经没有什么心力去尝试,”他当时觉得,“这种生活太过孤独、太过难受。”
“Get away from yourself”
Jason说,启程回香港之前,他已有心理准备,这个城市和他一年多前离开的时候,又再不同了一点。当他入职公关公司前,上司关切地提醒,工作日常要撰写的宣传稿件,可能不少要唱好中国大陆政策,担心他工作会不愉快。Jason接受了。
“我回来前已经清楚知道,有些事不能再做,有些事不能再讲。这都是我知道的,而我还是决定回来。这是必要的取舍。”他说。
平日Jason很刻意不去看新闻。他承认这大概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尽量不去看太多、想太多社会、政治上的事情。一方面为避免情绪被触发,另外也避免把焦虑与恐惧无限放大,再在未足够准备时冲动下决定。
虽然他亦自我怀疑,“我也不肯定自己是否已变成‘港猪’。”
香港政治环境近年急剧转变,香港中文大学亚太研究所2022年10月一份调查显示,令受访者打算移民的因素,最多人提及的四项分别是“政治争拗太多/政治不稳定 (16.5%)”、“自由(包括言论自由)/ 人权情况变坏/ 丧失新闻自由 (15.0%)”、“政治不民主/民主倒退/ 没有民主选举(13.4%)”及“经济情况欠佳 / 经济没前途(13.1%)”。
在网上一片对留港、回流的冷嘲热讽声中,Jason自知回港的决定,未必会得到理解或认同。但在对移民的种种美好想像以外,故事的黑暗一面:包括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踏入庞大的未知,只身面对生命中众多的不可掌控、对自我价值的怀疑,不论是因种族或文化差异所造成的向上流动之难...…同样真实且残酷。
Jason也反思,当我们都在说移民以追求自由,我们所追求的,又是什么?当香港各种选举大幅改制时,他正身处英国投票选出地方议员,“但那种感觉,和我2016年可以投票给梁天琦时,根本是他妈的不一样。”
将近而立之年,Jason回到香港,常不住提醒自己,不能再一冲动就跑掉,不能常常作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半年前他终于找到一份喜欢的工作,正打算和公司延长合约继续做下去,并已准备九月在香港兼读相关的硕士课程。
最近他常记起,以前看过美国作家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的小说《太阳照常升起》(The Sun Also Rises)。小说的主人公是位名叫Jake的美国记者 ,当他的朋友Cohn不满意在法国巴黎的生活,尝试说服Jake一起去南美,以填补自己内心空虚的一块时,Jake对Cohn说了一句话:“你无法通过搬家来摆脱自己。(You can’t get away from yourself by moving from one place to another.) ”
他说,虽然有些时候,不经意看到新闻的时候,也会感叹人已在港,仍仿佛感觉在异乡。“(但有些问题)如果要deal with,我无论身处何方,都仍然要deal with。”
(尊重受访者意愿,文中Jason为化名。)
感同身受。无论如何对香港人来说香港是家,在外做一世的异乡人终归不是吸引人的事情。
性格使然,不论他行到何处,总归是逃离。
时代最自卑时,大家人海无名里
不過文中用「本科」形容香港大學嘅major 有啲怪,可能唔係在香港受基本教育的學生,香港人,好少用本科形容大學課程🤔
請問他的唐狗怎樣了❓可好嗎🙏
雖然同意移民係有好多困難要面對,但都睇得出有一大部分係Jason本身性格使然:做事太衝動、易受情緒影響。就算回流香港,如果性格不變,我估幾年後佢又會因為唔同理由而離開香港。
试问岭南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我的心态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一定要走,索性一走聊之。背井离乡五年多之后,想要回家的心情越来越迫切,不想在大洋的另一边做一世异乡人。
有勇氣回來,面對移民唱好正能量派的批評,是不容易的決定。
这位弟弟,经过了这么多折腾,如果还想上学的话,建议学一点实用性的专业,比如裁剪、木工等等。或者更贴近文科专业:比如心理咨询方面的。人生还很长,需要有一个职业上的规划,特别是如果性格上无法忍受 shit job 的话 ...
那裡活出生存的動力及意義,那裡就是是家。自由當然非常可貴,但要有用得著地方和價值,才是真正的擁有自由
還是太年輕,沒辦法,路要自己走出來才明白。多折騰幾次,他就明白了,之後在香港不管混的如不如意,他還是會想潤的。說來說去,表面上是談意識形態和價值觀,關鍵因素不就是錢嗎?留在英國努力奮鬥掙錢不好嗎?就算你回港掙到錢,最後又覺得有資本了,有想法了,還不是要出來。
還是太年輕,沒辦法,路要自己走出來才明白。多折騰幾次,他就明白了,之後在香港不管混的如不如意,他還是會想潤的。說來說去,表面上是談意識形態和價值觀,關鍵因素不就是錢嗎?留在英國努力奮鬥掙錢不好嗎?就算你辉强他們掙到錢,最後又覺得油脂本來要有想法了,還不是要出來。
到異地生活其實不太困難,有本事的人到哪裡都可以活得很好,錢可以再賺、房子可以再買、朋友可以再交。困難的是放下家鄉的親戚朋友,除非本來就沒什麼牽掛的人,不然還是會很想很想家人朋友。
救生艇计划我也考虑过,但是脱离自己熟悉的环境,单枪匹马在异国他乡生活,真的要问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抽象的信念大都抵不过当前的现实,这就是很残酷的。
这个世界是在变糟,但是是温水煮青蛙式的糟,不当“港猪”难道大家都去当圣徒吗……就哪怕内地人也曾经反抗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考虑代价比较小的抵抗方式。
I understand Jason’s feelings. I stayed in the uk for a few months in the uk in 2021 exploring the possibility of emigratiom but decided against it in the end. HK isnt a heaven, neither is the UK. 都係要挨。
I realised during my stay there that the right to enjoy freedom in the UK couldnt make me feel any better. 係倫敦點蠟燭紀念六四 永遠不能代替維園點蠟燭。係香港不能講,但係外國講俾一班根本不認識香港的人,亦係無意思。
And Im still not too old. A meaningful job is still very important to me. I cant tell whether buying a house and then 送外賣/做packaging到退休,還是做我的本業但要小心不犯國安法比較卑微。But I have chosen to stay in the HK for the time being. 見步行步 行步見步。
很不错的一篇文章,我相信写出了很多因为价值观移民的人内心的挣扎。在国外遇到孤独无助、找工不顺、开销高企等困难时,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扪心自问,心中追求的法治与自由,到底值几多钱?打开手机,看到留在本地的朋友的生活似乎依然丰富多彩、一切如常时,也会想自己能否悬置内心的一部分坚守,回归那种看似熟悉的生活常轨?或许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不过这也很正常:中国古时逃难时,如若亲友相见,彼此是不劝路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走的那条路未来会怎样。大家只能互道一身珍重,然后各自奔向命运设定的终点。
很有趣的文章。每個人性格不一樣,生活也方式不一樣,我特別想知道去到英國的人是如何和當地做連接的?文中 Jason 有參加教會,但除了教會是否有其他方式來製造歸屬感?
很有意思的一篇文章。近几篇异乡人专题明确表现了受访对象的意识转向,即重新将异乡视为异乡,将故乡视为故乡,并与价值观和生活进行和解的态度。受访者不仅出身大陆,香港台湾人也有许多,如果能总结出他们的职业、成长经历等共同点,想必能对他们的思想观念转变有更加深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