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按:2月1日,缅甸军方宣布进入为期一年的紧急状态,表示国家权力移交给缅甸国防总司令,结束了全国民主联盟(NLD民盟)五年的统治。军事政变后,缅甸的互联网与电话通讯遭到中断,包括Facebook在内的很多即时通讯软件也被中断服务。了解更多政变背景,欢迎阅读关于此次政变的评论文章。
军政府的残酷历史犹在目,网络的中断没有阻止缅甸人们的——尤其是年轻世代——反抗军变的动员。一周内,缅甸各地发生了一系列线上、线下的“公民不合作”罢工和抗议运动。从仰光的普通商人到率先罢工的医生,从不同少数民族的学生领袖到街头抗议的现场⋯⋯缅甸现在怎样了?公民不合作运动是如何开启的?不同群体的诉求是否不同?本文是端传媒从缅甸现场发回的报道。
从悲伤、无望到抵制
“无望。”Thaw Gyi,一个善于言辞的年轻企业家说,这是他在2月1日早上8点左右被大量未接电话和短信—— “发生政变了”、“昂山素季被拘留”、“总统被拘留了”——惊醒时的感觉。
在仰光市中心的公寓中,他自己一直沈浸在悲伤情绪中,反复问,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Gyi 随即在 Facebook 上,与很多朋友一起,发泄愤怒:“这些混蛋又来了。”
很快,军方关闭了整个国家的移动网络,等到晚些时候网络恢复的时候,稍稍缓和了一些的 Gyi 收到消息,政变领导人计划起诉昂山素季和温敏总统,随即,Facebook被封锁。此时,Gyi 意识到,“(军方)计划的是控制,不只是政权更迭,而是强加独裁。”
出生成长在仰光的 Gyi 从悲伤到绝望和泄气,在接受端传媒采访时,他说:“我当时就在找办法能不能讨老婆换护照……我甚至没开玩笑,认真的,我想要离开这个国家。”
“已经60年了。”他指的是缅甸从英国殖民统治中独立以来的专制统治,这在2011年国家政权转移到登盛(Thein Sein)半军事政府结束。“难道要再等60年吗?谁愿意这样去等(民主生根)?你愿意吗?”
要是再有一个60年,“我就90岁了”,他叹息道。
很快,识别和谴责与军方实体有关联的企业的帖子开始迅速传播。Gyi 说,缅甸和越南军方合资的电信运营商 Mytel 以及日本麒麟与缅甸军方控制企业合资的缅甸啤酒(Myanmar Beer)很快就感受到了抵制的压力。但是,Gyi 也知道,这些抵制的影响力有限,因为这些品牌只是军方收入的极小一部分,军方最主要的利益来自宝石和其他非法贸易。
对像 Gyi 这样的缅甸企业主而言,最大的担心是缅甸政治的持续不稳定,“当社会和政治稳定的风险可能会导致项目延期,你还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投资房地产项目?当人们可能不愿意(害怕晚上遇到镇压)出门时,你还会不会去开一家餐厅?”
伴随政变的网络暂停,打乱了一位年轻女商人 Myint(化名)的所有业务:她的服务透过网络进行。
缅甸自2013年以来向外国投资者开放了电信市场,如今智能手机的普及率已经达到80%。即便如此,在疫情前,缅甸的经济交易仍以现金为主;但随著疫情,大量企业、交易甚至政府服务已经转移到网上。强行封锁网络带来的后果,让 Myint 担忧公司的前景:“军政府控制互联网的倾向会严重影响商业信心。”
从网上支付的不可靠,到小企业融资的困难,Myint 和身边许多年轻的企业主担心未来的不确定。与2015年、2016年的乐观相比,尤其从2017年的罗兴亚危机以来,政治问题已经让投资者对缅甸的信心大打折扣。
这应该在军方的意料中。政变后,军方的第一项举措就是清除昂山素季的部长和主要官员,在取代内阁和包括缅甸中央银行在内的其他重要政府机构的一连串任命中,包含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许多来自登盛总统政府,包括财政部长 Win Shein 和外交部长 Wunna Maung。
对于商界来说,还有两个名字很突出:投资部长昂 Aung Naing Oo 和社会福利、救济和遣返部长 Thet Thet Khine。
Aung Naing Oo 是一名前军方公务员,领导政府投资部门:投资和公司管理局。他被认为是强大而不透明的官僚体系中的主要改革者,推动开放、协商和企业透明度。由于他的经济改革,他在本地和外国商界都很受重视。
Thet Thet Khine 则是前民盟议员,一位著名宝石商人。她离开民盟党,以新成立的人民先锋党(People’s Pioneer Party)参加了去年的选举。在竞选过程中,她对民盟经济管理的尖锐批评引起了商界的共鸣,但她的政党未能赢得任何席位。
有本土及外国的商界人士认为,这些任命反映了军政府希望维持商业信心,塑造能力形象。
但是,Gyi 并不认为这能弥补过去几天军政府政权的政治污点和对商业运作的干扰。不止是军政府制度是否会开放协商和反馈,这本身悬而未决。Gyi 说:“这是一个独裁的制度……与被任命者无关。”
由于军政府缺乏合法性,许多当地商人会与 Aung Naing Oo 保持距离。如 Gyi 所说:“当军政府把权力传给另一个政府后会发生什么?它的声誉会是什么?”
制裁风险将破坏外国直接投资的情绪,尤其是来自西方民主国家的投资者。Gyi 说,缅甸企业也担心来自国际社会的制裁,认为这将迫使该国进一步进入北京的轨道。“人们担心制裁,没有人想对中国欠下更多债务,”他说,但他仍主张对军方将领进行有针对性的制裁。
线上的各种抵制运动,以及线下逐渐开始的抗议,让仰光一家私立医院的年轻医生 Derek 不那么绝望。军变当天在医院当值,他所有的病人都一样的愤怒和沮丧。曾在童年时期受到过军政府统治创伤的他,担心军政府卷土重来,他对端传媒说:“再持续几十年的话,实在太可怕。”
但他也对各种抗议活动感到担忧:如果历史是一个指南,暴力镇压便是结局,这是1988年学生抗议和2007年藏红花革命的结果;如果以过去的运动为参考,缅甸可能又要经历一段漫长的黑暗和独裁时期。
Derek 的很多在政府医院工作的医生朋友都参加了“公民不合作运动”(civil disobedient movement),他为朋友们担心——“听说可能被解雇甚至吊销医疗执照”,但更为未来担心——“可能又要生活在军政府之下,这意味著我们到目前所走过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由医护率先发起的“公民不合作运动”
2月1日上午,缅甸政变的消息传遍全球,当天上午,大量旅居日本的缅甸人就汇集在东京街头进行了抗议活动。可这时候,在缅甸本国的大多数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许多人直到中午手机信号恢复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各社交平台上,缅甸用户开始将自己的头像换为红色或黑色,并发帖宣称,不同意军方的政变行为,附以“拯救缅甸”、“驳斥军方”、“我们需要民主”等关键词。很快,社交平台上有大量缅甸医护工作者开始发帖,声称将“拒绝在军方政权下工作”,发起了“公民不合作运动”。
Noh Noh 是一位来自曼德勒的医生,今年26岁。2月1日早晨,发现手机信号无法使用时,她以为只是电信基站出了问题。直到她戴上口罩,像往常一样抵达所工作的医院时,才听说了军方政变的消息。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的国家再次被军方占据,我感到很悲伤也很恐惧。”她在接受端传媒采访时说。此前,她曾在2015年和2020年的两次缅甸大选中为民盟投票,认为民盟可以领导缅甸实现真正的民主。
在医院里,Noh Noh 和她的同事们决定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以抗议军方的行为。“我们当时不想走上街头,所以只是在网络上拒绝服从。并计划接下来不去工作。网络恢复之后,我们很快将这个消息发送给每个同事,以及在其它医院其它城市工作的朋友。大家很快就响应了这个运动。我们将之称为‘公民不合作’。我们相信如果医生可以进行这个运动,其它行业也可以。”
在社交平台上,有人对医生的罢工提出质疑,认为将严重影响缅甸抗疫工作。对此,Noh Noh 回应道:“2019冠状病毒不是我国最大的问题,军方的独裁才是。”
运动很快在社交平台上得到了广泛声援,许多人发帖称将拒绝工作:“人民投票支持的政府是唯一现存政府,不接受军政府指派的新成员。支持医务工作者、辞职公务员等人的罢工。”
发帖的人来自律师、记者、学生、教师、导游、电影人、无业者等群体,每个人都在帖子上方注明自己的职业或身份。一天之内,曼德勒医生的“公民不合作”运动蔓延至仰光、内比都等地医院,医务人员在胸口别上红色丝带,拒绝工作。同时,诸如石油工人、纺织工人、大学教师等行业的从业人员也加入了该运动,陆续在社交网络发布佩戴红丝带进行罢工的合影。同时,曾在泰国的抗议运动中被广泛使用的“三指”手势也开始出现在罢工者的合影中,以及缅甸人的社交平台上。
一位在 Facebook 上发帖的缅甸青年说道:“我们知道军方的医院可以继续运转,他们也可以用军人代替文官,可以有人代替工程师,但他们没法代替工人和教师。所以‘公民不合作运动’非常关键。”同时,许多缅甸用户在 Facebook、推特等平台上声明:“只有我一人对我所发布的一切言论负责,与我的任何家人及亲戚无关。”
起初,“公民不合作运动”从线上延伸至线下的唯一迹象是制造噪音。2月2日,下午2点左右,社交平台上有人呼吁晚上一齐“驱邪”。当晚8点,缅甸多地民众于家中点亮蜡烛,并敲打金属质地的器皿以制造“噪音”。在缅甸传统中,这可用以驱除邪灵。而今,这一做法则是为了抗议军方的政变和独裁,以及让“被扣押者和全世界听到,我们缅甸公民没有屈服。”
缅甸言论自由监测组织“Athan(声音)”创始人之一 Ye Wai 于政变当天即离家躲避军方抓捕,他这样描述2月2日晚上仰光街道的情况:“当时街上人还很少,人们在家里开始敲打,表示反抗。这是一个自发的活动,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参与。但至少在我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街道非常喧嚣。即使那些还在车里的人,手边没有器皿,就一直鸣笛。”
至本文截稿,“噪音运动”依然在每晚8点准时进行。与第一天不同的是,随后的几天,人们开始走出家门,在街道两边敲击器皿。时而唱起自1988年民主运动以来曾在每一个抗议活动中唱起的歌:《绝不原谅》。
直到2月6日早上9点,“公民不合作运动”才真正走上了街头。以全缅学生联合会前主席等青年活动家为首的近百名学生,在仰光市因胜路聚集,开始游行示威活动。随后,不断有人加入到游行队伍中,其中一些女性带着餐盒,一些男性戴着安全帽,仿佛他们正要去工厂工作。在队伍前沿,可以看见全缅学生联合会的旗帜,以及克伦族旗帜。
这是自军方政变以来,缅甸人第一次大规模游行抗议。“公民不合作运动”的内容也至此具备了两个因素:罢工和街头抗议,并以“保护民主”、“反对军方”、“军事独裁政权下台”等作为运动口号。
当该游行队伍抵达仰光市繁华区域的莱丹路时,人数已从起初的近百人壮大到了5000多人。警方在莱丹路设立了封锁线,人群除了高喊抗议口号,还为警察分发了瓶装饮料,饮料上方一张A4纸手书质问警察:“你站在哪一边?压迫者/被压迫者”。
正在双方对峙时,缅甸全境的网络再次中断。只有一些当地媒体使用境外手机卡继续更新对运动等报导。
断网一直持续到2月7日下午两点。GuGu,一位正在克耶邦组织“公民不合作运动”的克伦尼青年认为:“断网可能是因为未被扣押的民盟议员们正在网络上重组议会,另一方面,切断网络,军方就可以更好地散播谣言。”
GuGu 说:“在断网当天,人们就有收到谣言说昂山素季已经被释放了,开始欢呼,后来才发现那只是谣言。第二天(2月7日),即使人们只能靠打电话、发短信联络,反而有更多人走上了街头。”
2月7日,当缅甸人再次连上网路时发现,大规模街头抗议活动早已超出仰光范围,扩散到了马圭省、德林达依省、克伦邦等地。而且,所有活动都是和平进行的。
拯救民盟高层、推翻军事独裁
“如果沉默,蜘蛛网也会变成监狱。”一名仰光达贡大学20岁的学生在他的 Facebook 转发了这样一条帖子。自2月5日开始,他白天一直在仰光街头参加抗议活动,夜晚则在朋友家躲避军方潜在的抓捕。
他对端传媒说道:“政变发生时没有人走上街头是因为过去对军方的恐怖记忆。这造成了暂时的延误。但是,人们一直在以可能的方式表达自己对独裁者的抗议。没有人领导,是信念领导人民。”作为达贡大学学生会的一员,他认为“公民不合作运动”在没有昂山素季和民盟的领导下也可以成功,“缅甸历史悠久的学生联合会将是运动的领导者。”
在街头抗议现场,他常常与同学们举着全面学生联合会的红色旗帜:一只金色孔雀以及一个圆圈。“我觉得这面旗帜上,红色代表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勇气,金色意味着伟大,而圆圈意味着陷阱,是用来给独裁者施压的。”这位学生解释道。
在克耶邦垒固市,2月7日晚上8点,GuGu 和他的伙伴们组织了上百人的摩托车队穿行了整个城区,期间汽笛长鸣不止。
GuGu 认为,在缅甸全境开展的“公民不合作运动”内部实际上存在着不同的诉求。“对一些人来说,他们的诉求只是要求军方释放昂山素季及民盟高层。这些人往往是在民盟成员的领导下参加运动。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尤其是少数民族,我们不止是希望军方释放被拘者,我们还希望推翻军方的独裁,修改2018年宪法,建立真正的联邦制。”2019年2月,他曾在自己的家乡垒固市组织反昂山将军塑像运动,与同事和朋友们在克耶邦民盟办公室门口扎营静坐数月,直到入狱。
仰光有更好的教育机会和工作机会,因此,近年有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年轻人搬到这里。他们大多都积极参与到了此次的“公民不合作运动”中。但是,在远离政治或经济中心的少数民族联邦本土,这样的积极性要显得冷淡许多。
2月8日被认为是缅甸“公民不合作运动”的关键时刻——口号是“发起总抗议”。但在前一天,克钦邦某少数民族政党的一位成员、前克钦邦学生会领袖之一告诉端传媒:“我认为目前克钦人对政变不太感兴趣。对明天全国规模的‘公民不合作运动’也不感兴趣。因为大家认为这是民盟领导的运动。”
她认为,少数民族比缅族人更痛恨缅甸军方,因为“缅族人在军方独裁下所受的苦并未像少数民族那样多。”过去几十年中,在她所生长的克钦邦,曾不断发生缅甸军方与克钦独立军之间的军事冲突,并导致了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但大多数缅族人都没有为我们发声。民盟和军方一样,将所有的民地武视为叛乱者。”
另一方面,她认为即便克钦人对拯救民盟高层不感兴趣,但能够与“公民不合作运动”另一个目标达成一致,即推翻缅甸的军事独裁。因此,她与克钦社会活动家正在筹备一场名为“Movement for 2021”的抗议运动,该运动将采用黑色作为象征色。
“这是为了和民盟的红色区分开来。我们并不支持民盟。这也会是一个长期运动,直到我们获得自由。”
在克耶邦组织“公民不合作运动”的克伦尼青年 GuGu 则认为,就当下的情况,无论抗议者身着哪种颜色的服装都可以,“重要的不是颜色,而是抗议军事政变。最重要的是展示出你的不屈服。如果只是呆在家里发发Facebook,你不能改变这个国家。”
如同2月8日另一个少数民族背景的社会组织——克伦和平支持网络(KPSN)发布的一则声明所言:“少数民族武装组织必须认识到,目前的和平进程已经死了……不能让军方对我们的战术分裂和统治取得成功。必须在各民族、进步的民间社会组织和国际社会之间建立一个新的、有效的联盟,建立对抗新独裁政权的统一战线。”
2月8日早上8点,在 GuGu 和当地运动人士组织下,数千名垒固市民举着横幅和缅甸国旗,走过刚下过雨的街道,汇聚到垒固市中心的钟塔下进行抗议。他用VPN登陆已被封锁的Facebook,写道:“我知道我们目前的策略还很弱,人们一边走一边谈论着之后的抗议策略……我们的目标:打击军事独裁;废除2008年宪法;建立民主联邦;释放非法被捕者。”
当天,缅甸全境所有主要城市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其中,在有着大量军备力量的首都内比都,数千人以步行抗议、摩托车队等方式汇聚到昂山将军塑像所在的环岛位置,抗议军方政变。在抗议人群与军警对峙期间,警方使用高压水炮驱散了抗议人群。根据当地媒体报导,现场尚未出现伤亡。
在曼德勒、仰光等地,身着黑色职业装的律师们佩戴红色带,手持印有“抗议军事独裁”等字样的A4纸,从法院走出来。等在道路两旁的示威群众顿时鼓掌欢呼起来,经过的摩托车和汽车鸣笛不断。截至目前,缅甸全境的医院、律师事务所、大学、银行、电力部、消防队等部门都出现了大范围罢工的情况,不同职业背景的人都加入了抗议队伍。
同时,在仰光,数千人的抗议队伍汇聚在莱丹路立交桥下——平时,这里是年轻人们练街舞的地方,也是失学儿童向来往车辆兜售茉莉花的地方。来自全缅学生联合会等激进组织的几位青年领袖站在桥下的一处高台上,提出了“总抗议”的 五大目标:实现民主;对抗独裁;废除宪法;释放政治犯;建立联邦制民主。
一位当时在莱丹立交桥下参与抗议活动的克钦青年称:“虽然我们都很害怕,但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的下一代,还是要继续勇敢地站出来。我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但这是最后一场战争,没有平手。如果我们输了,就会是奴隶,所以一定要赢。”
抗议运动在仰光的另一个聚集点是市政厅附近的广场。在抗议的人群中,近年曾多次以行为艺术探讨言论自由、女性生存状况的缅甸行为艺术家Hnin Ei怀着身孕,高举的纸牌上写着“毁掉我孩子未来的独裁者滚出去。”在街头转角,挑担卖鱼粉的小贩在摊位前亦摆出一个纸板,写着“反抗军方的人饿了,免费吃。”
同时,在克钦邦首府密支那,也首次出现了抗议军事政变的大型抗议游行。一位28岁的英语教师,若开人和克钦人的混血儿,与其他青年教师结伴走在人群中,靠扩音器喊出“抗议独裁者”的口号。他解释道,他的高声呐喊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的世代。
在这场抗议活动中,一个新的名词不胫而走:“Z世代”。意指1988年或1990年以后出生的缅甸人。Facebook 上,有人将这场由线上的“公民不合作”发展至线下的全国抗议游行称为“Z世代的战役”。
Z世代的共同特征是,在过去十年中,经历了数字技术的爆发,比上一代人更懂得如何迅速地传播信息;此外,不同于上一代人生活中只有军方的媒体,Z世代能够接触到国际媒体的信息,并正试图摒弃谣言、追问真相。
2月8日晚,军方宣布仰光了从晚上8点到凌晨4点的宵禁,在仰光和曼德勒,超过五人以上的聚会视为非法。讽刺的是,也在8日当天,由缅甸军方控制的电视台妙瓦底频道正在播放着与现实迥异的画面:平静而明亮的街道上,人们安居乐业。
看了這麼多場社運,也經歷了兩次。
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獨裁者永遠不會自己主動退場,它永遠都是兩個結局:1、等待被自己的國民拋棄,推翻,這條路非常難走。
2、在內鬥中被掀翻,被另一個獨裁者替代。
中国智库学者的史学和社会学水平,真是不出意外的低
Re jack
很有意思的昰你對軍方角度的大量報道完全看不到,不論是從端還是其他媒體,由軍方説法,分析軍方行動以至對上年的大選由票數分析以至政黨及民族角力都有,要不要給你做個懶人包?
當然要找司令的説詞可能和找閻羅王的説詞一樣容易
@user1010011 大家似乎觉得理解独裁者的思想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思想行为模式就应该与我们有差异才是。但这其实只是人内心的自我保护机制而已,不愿意将自己与恶联系起来。
这本身没啥问题,但从呈现一个冲突事件的角度,回避一方价值观肯定无法完整呈现的。
@user1010011 我不太同意你说的对“人民的细致描写不多”这点,我的感觉是“绝大多文章都以人民角度出发”。
文章出发点并不只是“描述对象”,而包括“描述角度”。军队并不将自己的行动理解作政变,以政变解读事件是民众一方的描述。因此以“这就是军事政变”解读事件都是以人民一方角度出发出发的描写,即使描写对象是军队。
在军队司令看来,这是一个什么事件?每个人做的事情在自己看来都是有充足理据的,司令心中的充足理据是什么?军队一方内心的理据是什么?我没看见任何一篇文章有进行描述,大多归因于“他们就是想独裁”。但是实际上现实中,你能找到一个人以“我就想独裁”作为人生目标的人吗?即使希特勒自己也不是这样的想的吧。。。
好文,支持!军方的口径请还不知道的自己去google一下,我们需要更多镜头对准民众的报道
Re jack
要看對政府一方的陳述,不論端還是其他傳媒都有很多,但對人民的細緻描述卻並不多
而要求對司令的訪問來「平衡報道」,要不是緣木求魚,就是只求洗白,以追求不可能的「證據」來證明報道偏頗
下一次端有鬼節的專題,又是否要找閻羅王來「平衡報道」一下,畢竟只有凡間的聲音對閻羅王也是不公平的
很快,識別和譴責與軍方實體有關聯的企業的帖子開始迅速傳播。Gyi 說,緬甸和越南軍方合資的電信運營商 Mytel 以及日本麒麟與緬甸軍方控制企業合資的緬甸啤酒(Myanmar Beer)很快就感受到了抵制的壓力。
之前很少有文章提及緬甸軍方的商業活動。同在東南亞,我知道越南軍隊經商收入頗豐。中亞則有伊朗的革命衛隊。關於軍隊進行商業活動對威權獨裁制度的影響端可以嘗試找專家撰文分析。或者能從另一個角度去分析緬甸乃至有相似情況的國家未來政局走向。
@user1010011 又看见你了( ̄▽ ̄)”
勤力的帶風者又來了
刚才不小心发多了一句。。。
这种叙事模式也许符合记者价值观,而且广为流传,这么写大家容易理解。但是全世界的局势都套这一个叙事模式也太简单粗暴了。。。
@ketleman 这是明显是外界对司令的猜测,而不是司令的想法。其实上篇文章也有对他们的目标进行一些陈述,比如选举不公等。
但是似乎记者认为军队一方的说法是无关紧要的内容,因此这篇文章就开始进入只阐述民众一方的政见。
我们都能知道这会引发美国制裁,他们能不知道?还能做这个选择面临的是怎样的处境?仅仅出于对权力的贪婪吗?以及对选举不公的申诉,如果军队在全民盟外得到其他政党的支持,支持的有多少政党,他们支持军方的逻辑又是什么?
而且现在全民盟取得80%以上席位的话,选票比例上又是多少(这个好像真的没有新闻说)?我觉得很难也是80%吧,这样悬殊的比例如果军队又是靠什么维持其生存的?军队的诉求似乎不是重新夺权,其重新点票诉求想要达到的结果(他们认为应有的结果)是什么?
我认为一国的政治纠纷,以一个”全民反对“的邪恶独裁军队,用一个”脑残“政变行动,推翻了得来不易的”民主制度“的描述是过于“幼稚”化了,虽然能理解端不是做缅甸新闻的专家,全面阐述可能比较难。但我觉得还是有些方向可以做的。
比如军队内部和军队行动支持者对这场政变的理解,因为是广为传播的,比较有可能了解到。
更深入的是军队司令这行动的策略解读,这涉及非外宣部分,可能需要采访到核心人员才知道了。
政变可能引来外部制裁应该是即使远在香港的人都知道,司令不
人民万岁!
團結大多數。
回楼上,上一篇文章写过了,政变的那个司令年龄到了,但又不想交权
我们都知道这么军事政变不对,但是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下军方为什么这么选择?毕竟同样的选举结果数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军方接受过了。这次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区别在哪里?虽然有些读者对“他们就是想独裁”这种解释觉得够了,但这明显解释不了为啥他们会出此下策。。。
聚焦“政变后群众情绪”也许挺热闹的,但是只做围观群众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