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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播到最终季时,Allison决定去克罗地亚,那里是剧中王国首都君临城的取景拍摄地:最惨烈的黑水河之战“发生”在那里的派勒码头,瑟曦太后全裸地游走过城中的圣多米尼卡街,无数次出现在镜头中的君临城墙巍峨地立在海边。行走在玫瑰花丛、砖灰色拱廊和郁葱树林下的Allison,被震撼得仿佛身处剧中。
在这之后的一周,她就要飞去雅典,在布达佩斯认识的朋友已经在那租好了房子,请Allison去小住一阵。
Allison小时候常常幻想环游世界的情景:是不是就是今天在这个城市,明天又奔去另一个地方?住在雅典的那几天,Allison很想告诉小时候的自己:是的,这就是环游世界,更棒的是,新的城市都会有新的朋友。
“那一刻觉得我真的属于这个世界。”舒畅自由的感觉,甚至让她原谅了《权力的游戏》最后一季的烂尾。这是她成为“数字游民(Digital Nomad)”的第二年——在互联网的覆盖下,边工作边环游世界,Allison走向她的现代“游牧”生活。
打开世界的牡蛎
三年前,Allison经常坐在斯图加特家中软绵绵的沙发上发愣。那时她27岁,刚刚离开中国搬来,有一个在奔驰上班,情投意合的德国丈夫,衣食不愁,时间自由,在欧洲最性感的地方,她正在适应一段崭新的生活。
但Allison却喘不过气来。回忆起那段日子,“全是乌云”——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与大多数被囚困在生活模版中的中国年轻人相比,Allison早早逃离了自己不喜欢的一切。她在贵阳出生。那是一个中国西南并不起眼的省会城市,甚至不及周边省份二线城市的热闹时尚,倒共享着西南地区潮湿灰蒙的气候。小城市居民头脑里一致的传统观念,没有秘密的生活圈层,让Allison从小就想逃离那里,借着上大学的机会,她头也不回地跑去了上海。
大学生活临近尾声,她又发现自己同样不适合职场生活。她曾想当个记者,但一次反映中国教育问题的实习作品被主管拿掉后,浇灭了她的新闻理想。办公室里到点也不下班,无所事事的同事们憋着一口气等主管先走的氛围,也让她觉得身在牢笼。还没等到毕业,Allison就确认自己要远离这种靠压抑和从众换取安稳的生活模式。
她再一次选择出逃,幸运的是这次有人相伴,一个理性温柔的德国男人。他们在上海相遇,这个男人支持她,鼓励她去追求喜欢的一切。Allison确定自己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人,跟随着他一起来到另一个国家。
但真的逃离“一切”后,Allison又茫然了——她只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却不知道喜欢什么。因为签证问题无法工作,在德国的Allison生活完全空闲,巨大的空虚向她袭来。从不失眠的她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原来这就是成年人的生活”,她想着,“读大学、读研究生、结婚,以为是一条清晰的成长路线,结果却陷入一片空白”,而且她要为这一切负责了。
那是一段Allison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日子,什么事都不想做,浑浑噩噩。谷底之际,她想起了法国的朋友小K。上大学时,小K曾告诉Allison有一种比拼命赚钱存钱,40岁就退休更爽的生活方式,叫做“数字游民”,这是小K在看过一本叫 The 4-Hour Workweek 的书后受到的启发。这本描述“数字游民”生活的书被奉为该群体的圣经,启发了绝大部分走上这条道的年轻人。
Jarod也是受到这本书的启发,成为中国最早一批“数字游民”生活的实践者和布道者。Jarod今年35岁,但已经在路上五年。资历丰富的他建立了自己的知识付费社区,有偿向已经听闻过这个概念的人提供各式资料和解答。常见的问题包括“怎么解决签证问题”、“怎么赚钱”、“什么样的工作类型适合数字游民”等等。有时疑问会变成质疑,最尖锐的一次是在某新闻网站为Jarod举行的公开问答上,第一次接触这个概念的人们抛出各类犀利评价:“在中国北漂沪漂,这个就是‘世界漂’”、“只有物质达到一定的富足,人们的生存观念达到超然的境界后,数字游民才可能出现”、“这个‘游’字既不新鲜也没什么特别意义,无非是打短工的‘自由职业者’,是些‘小清新式’的矫情而已”。
“我知道贫穷会限制想像力,通过你的问题表述来看朝九晚五的禁锢同样会限制想像力。”Jarod毫不示弱地回敬这些提问者。Jarod讨厌职场和朝九晚五的工作,他认为都市人被囚禁在一个恶性循环中,一辈子呆在同一个地方,赚钱,买房,再被房套牢加倍工作,像一只在转笼里永不停歇的仓鼠,无法享受世界丰富多元的美好。他希望分享给更多人“数字游民”的生活方式,他认为这将大大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会回到礼貌的布道者姿态,“数字游民摆脱了对于工作地点的依赖,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在自己的故乡陪伴家人,而且不用担心春运买不到票”、“全家在路上做游民的人也不在少数,孩子的教育问题可以通过home school或者国际学校来解决”,他依次回应他人的好奇。在关于如何取得收入的问题上,他列举自由职业、远程工作、创客、电商、自媒体等7种可能,回答了整整4781字。“说服别人是漫长的”,Jarod感慨。
其实说服自己也需要一个过程。几乎每一个“数字游民”都经历过埋种、萌芽到最终行动的漫长过程。连Jarod自己,即便早在2009年就领略过 The 4-Hour Workweek 里描述的“神仙日子”,但也是在工作到第七年,有了一定积蓄和互联网技术能力后,才真正过上数字游民生活。据他观察,成为游民的大致是三类人——朝九晚五做了几年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最后愤然辞职的;基本上没怎么正常上过班,骨子里就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的;以及在工作时便尝试第二收入,当第二收入稳妥时再开启新生活的。
“数字游民是一个门槛很高的生活方式,要求但不限于英语能力、互联网收入能力,自我学习能力……但正是因为门槛高,才更值得追求。”Jarod直言。
Allison第一次听说“数字游民”之后,也是觉得不太现实。即便不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她认为还是传统的生活方式更轻松容易,毕竟只要做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就好。但被德国日复一日的寂寥生活折磨之后,她决定赌一次——反正最坏不过如此。
一步步来,Allison首先通过练习瑜伽、逐步早起,找回对生活的掌握感,之后又成功劝说工作得同样不开心的丈夫辞职创业,和她一起游民,她还开了一个淘宝店,靠自制瑜伽用品有了小小的收入来源。
准备充分后,他们先来到东南亚,这是大多数数字游民开启新生活的第一站,物价低廉、气候宜人、网络等基础设施基本完备。在软糯海风和香茅草味的东南亚待过两个月后,再移居到欧洲。Allison确定下一站的方式往往由机票网站的特价促销来决定。她本来就生活简单,不需要太多行李,拎着一个行李箱,特价机票指哪,Allison就去哪。
还有人连行李箱都不需要,程序员Leo的游民生活,只要一个24寸的双肩包。困在上海格子间中的他为朋友圈中好友们发的蓝天白云感到焦虑,他认为自在和浪漫才是生活该有的模样。他迁徙到昆明,去咖啡馆工作的途中需要穿过翠湖,昆明花开的季节下,翠湖空气湿软清新,Leo觉得整个人活了起来。
路上的孤独与乡愁
切换到生活的新模式后,原来的各种习以为常开始肢解。成为游民后,Allison学到的第一课是:原来友情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Allison需要朋友。23岁那年,她在泰国第一次见到大海,眼前空无一物,只有丰富的蓝色由浅至深,一直延伸到天空去。她感到震撼,却又难过——身边没有人可以分享她当时的感受。她一个人朝沙滩走去,感受到孤独。
成为“数字游民”之前,Allison常常与朋友一起去郊游、骑车,在热闹中做些打发时间的事情。随着学业和工作的变化,从小到大也换了地方,但好像每去一个新环境安稳下来,便自然能找到兴趣相投的朋友,从小玩到大的老友们也保持着联系,回家就能见到。
但成为“数字游民”后,一个月便要换一个新地点,国内的老朋友可以偶尔联系,但无法再一个电话就呼啦啦聚一起,而且随着地理位置和时差的相隔,共同话题不可避免的减少。新朋友也难以遇到,在新城市光熟悉环境就要一段时间,等好不容易从琐事中抽身可以社交了,又要去下一个地方,“以陌生人的身份来又以陌生人的身份走,其实满悲伤的。”
Allison发现,以前有一点把拥有朋友当作理所当然的事了,实际上,“交朋友是一个技能”。
那就练习起来。可以先找同为游民的人,这群同是孤单的人主动交友的欲望非常强烈,“友谊”往往一拍即合。去游民聚集的co-working space,或者在朋友圈中发出邀请,等待刚好在同一地点的朋友回应,都是发现游民好友的方式。但是具体能遇到谁,她也不知道,游民的朋友是流动的,遇见更看“缘分”。
找“本地”朋友则要费些功夫。每到一个新城市,Allison便会在Facebook上的该城市小组发一封介绍自己的帖子:姓名、职业、什么时候来的、预备呆多久,再加一句友好的“你们有推荐我可以去的地方嘛?”Airbnb的房东、城市里已有的活动、朋友的朋友,这些生活的细枝末节也延伸为交友的契机。她也尝试着更加打开自己,学着向朋友袒露心扉,流露出的真诚和需求,“能帮助拉近人们的距离”。邀请她一起去希腊的布达佩斯朋友便是这么认识的,现在她们经常视频,不时约着两三个月后去另一个国家相见。Allison感激她们的存在。但另一方面,也要对友情保持适度的期待,相见时相谈甚欢,分别时各自生活,“像把友谊暂时冷冻一样,”Allison形容,“见面时再发酵,但所有东西都没有变。”
但一些更细腻的心思,比如那些突如其来的感慨,对人生的思考,或者自我的怀疑,Allison还是更愿意和那些最熟悉的老友坦然。这些朋友经过了时间的累积,共同积攒的生活细节赋予老友无可替代的信赖度。
时间也塑造出对家的观感。成为游民三年的Allison,心中依旧有牵挂,那都是从前的生活细节堆积出的怀念。比如童年时居住的大学校园。虽然不喜欢贵阳,但那个连小卖部都没有的单纯环境,给了Allison有关“家乡”的最初认知:在校园里肆无忌惮地疯跑,爸妈只有吃饭时才叫唤一声,碗筷一放又去疯玩。在不同的城市遇到黄昏时,Allison总会想起这些温暖时光。
Allison的爸爸是开明派,鼓励她什么事都去试一下,妈妈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母亲,强势、焦虑、对女儿有操不完的心。Allison决定成为游民时,专门从德国跑回家呆了三个月,给父母做足心理准备。父母犹疑时,Allison就使出杀手锏:“你们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希望我快乐么,现在的我很快乐。”这句话一出,倔强的母亲也会无可奈何。好在父母对她的游民行动没有激烈反对,就当是年轻人贪玩,想出去转一转。只是现在的Allison回家时,母亲会取消一切娱乐活动,全身心陪伴女儿,甚至把做好的饭菜送到床边喂她吃,尽一切可能宠着她。
尽管在父母面前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Allison其实舍不得这一切。当初上大学离开父母时,她就会提前好几天开始焦虑,去机场的路上止不住的哭。结果过上游民生活,分别成为常态,和父母、和朋友、和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生活环境,离别无时无刻的发生,Allison一开始非常痛苦。
但看过了克罗地亚的海滩,在印度十几人的营地里学习瑜伽,与布达佩斯认识的姐妹团一起做美甲后,Allison对离别有了另外的看法。“我知道人生就是不停地离别,任何阶段不停地失去一些东西,也同时不断地得到一些新的东西。”而走过那么多地方后,Allison越发觉得人类都是“共通”的,分享着差不多的快乐和悲伤。她并不打算去刻意地习惯离别,但在坐上飞机的刹那,除了难过,还有期待——她知道前方还有新鲜的风景和未结交的朋友等着她。
也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自其中认清了自己应当归属的另一面。
Leo曾对美国充满期待,但真的抵达美国时,地铁站浓厚的尿骚气味让他皱起眉头。接送他的司机大哥,回头用低沉的声音郑重交代他“晚上不要出门”。他住在市中心,周围环境却满是脏乱差,晚上有一次经过市中心公园,遇到几个人聚众吸毒,Leo埋头匆匆经过,那些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说呢,是一种祛魅。”Leo突然有种浓厚的失望,不仅对美国,还有对整个游民的生活。与其他“数字游民”一样,刚进入这种生活时,Leo对即将到来的旅程激动又憧憬,要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然后在社交网站加上“游历52国打卡223个城市”一类的签名。有的游民会给自己列下长长的待做事项,将每一天的安排精确到小时,期待过上一种工作、生活、游玩三不误的生活,最好还能抽出时间做做冥想和看书。
但结束美国之旅后,Leo突然觉得“全世界都是美国”——即便踏上那些没去过的地方,能做的也不过是租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Airbnb,出门找个星巴克工作,再和全世界的游客挤在一起,去著名的景点看一看。出门前憧憬的体验各地文化,真到地方了,才发现不懂当地语言,能接触的始终是皮毛——自己不过是个时间呆得比普通游客久上几星期的长期游客罢了。
Jarod也有类似感受。疫情中他滞留在了哥伦比亚,无法继续出发,由于大使馆关门,到期的签证也难以续上,保险公司还一度拒绝为他提供2019冠状病毒肺炎相关的保障。难得的暂停让他不得不静心在一个地方呆了下来——他发现南美洲的日子还不赖,治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糟;墨西哥的玉米饼和中国人的饺子一样,是必吃的主食;以前在拉美文学中体会的魔幻现实,现在就发生在他的身边。平时停留在一个国家的时间大致不过一两个月,真的慢慢在一个地方生活后,这些生活和文化上的有趣差异反而显示出了真正的趣味。
说到饺子,Jarod发现自己瘦了:中国胃还是需要中国食物喂养。
在世界与自己的改变之后
Allison从行走中获得与失去时,她的丈夫都相伴身旁,这很难得。且不说两人都要接受,且刚好有机会一同进入游民生活,光是路途中的琐事与奔波,也会放大生活中的摩擦。何况选择做数字游民的人大多个性独立,亲密关系更像生活中的调剂品,因此数字游民大多一人上路,少有双人同行的,如果有小孩,大部分人又会退出,回到“系统”里去生活。
好在Allison与丈夫暂未有生育计划,也自认是在“行走中获得力量”的人,开始游民生活前,他们也经常一同四处游玩。而且两人都比较独立,不需要多照顾对方,即便是在24小时相对的游民生活中,也会刻意分开一段时间独自行动,保持相对自由的空间。
但即便如此,Allison也从未想过一个人上路,她还是在意两个人在一起的安全感。可那次为了学瑜伽计划去印度时,丈夫拒绝了她。他对瑜伽的兴趣不大,那是一个封闭式训练营,他担心如果自己跟随着一同去印度,Allison会牵挂在营外的他,无法全身心体验。
Allison一开始撵,觉得一直以来都是两个人,没有丈夫陪的自己会害怕。但她拗不过日耳曼男人耐心又死板的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一人来到飘着厚重咖喱香和奇怪香料味道的陌生国度。出乎意料的,她发现体验还不错,伴随着有节奏的呼吸和冥想音乐,Allison觉得她能学会一个人时也能平静而坚定的方法,同期的十几个同学,也在封闭的营地中形成了家人般的联系,她发现自己并不孤单。
从此以后,Allison一个人在路上再也不是问题。
“我觉得孤独是成年人必须拥有的东西。”现在的Allison很少觉得孤单,再看到一个漂亮的夕阳时,更多觉得感动,而不是孤寂。她开了个叫艾莉森王的博客,学着把不好意思对任何人说的话说给自己听,做自己的听众。回到家时也不再扭捏,放弃在外时建立起的自律生活节奏,欣然接受父母如照顾巨婴般的宠爱。在路上的日子给了她与自己相处的机会,她发现自己是可以照顾自己的。
也有人选择退出游民生活。在一个雨天,Leo坐在东南亚车伕的手扶车上,雨水顺着雨棚的缝隙滴下来,Leo拿手机记录着这一画面,突然,他意识到自己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现在的他在广州创业,不再焦虑朋友圈中其他人的旅行动态,他觉得自己的心定下来了,已经体验过自由的感觉,是时候往下走了。
Jarod开始满世界找据点,他打算像其他老游民一样,在全球选择一两个据点,之后的日子就在这些精心挑选的据点中生活,像一个候鸟那样。他也会定期回老家,和父母呆上半年,好好安抚自己的中国胃。
结束完印度之旅后,Allison和丈夫相约在克罗地亚的果冻海,租了两辆自行车,骑到一个无人的海滩躺下看海。不苟言笑的丈夫突然捧出一小桶刚摘的野花,那时正是午间,阳光把海面照得晶莹剔透,像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Allison靠在丈夫怀里,觉得那一小束野花特别可爱。
她觉得她明白了想要的生活。
真棒。正在往这个目标发展,看到前辈们的酸甜苦辣,敬佩而感动,顿时觉得路上并不孤单。
好喜欢这篇噢
谢谢分享
和流浪有什麼分別。不明白。
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只要自己接受的就可以。但是自己的選擇不應是傷害別人籍口。
看著覺得好治癒喔~讀到別人的心境, 覺得跟自己的quarter life crisis有幾分相似。喜歡作者把兩種遊子的態度都列出來的
好文
有能力的叫数字游民 没能力的还这么做只能称之为逃避现实
梦想生活
看到发自北京,不知道这位记者能否做一期讲讲在北京做媒体人的经历与感触(之前看过一些外媒记者在大陆的经历,想看看端传媒的)
數字遊民無法保留太多隨身物品,若是有收集癖好者就需要取捨。閒暇時看看櫃裡日本的陶器,義大利的玻璃杯,泰國的人偶,就能自然而然想起當時與太太遊歷的時光,此亦不失為一種樂趣。
Remote in的方式已經可以讓人在任何地方上班工作,不用離職。本人在紐約工作,疫情之後有同事直接飛去夏威夷甚至加拿大墨西哥,仍然可以按部就班的工作
到底什麼是數字遊民啊
好看!
好有趣,多謝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