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大裁员的有线记者冼程峰:继续做记者,可以做多久就多久

“我不是说做了很伟大、很旷世的采访。有线的做法是,不要只讲一方面,要去舖陈整件事——这是basic 新闻101。”
前有线新闻记者冼程峰。
反修例运动一年 香港 媒体

新闻部里突然传来裁员消息时,冼程峰正在电脑前查资料。12月1日早上9时,他如常回到香港有线电视大楼工作。消息指海关检获价值百万元的受管制干海马,他正仔细研究海马品种,预备新闻报导。约10时20分,采访主任开完编辑会议后,传来爆炸性消息:有线新闻部将被裁员40人。

“没人知道(裁员)准则,是年资、经验、薪金、能力?此前,(也没有)上级特别留意谁表现的消息和迹象。”冼程峰今年30多岁,入行跑电视新闻16年,其中12年都在《有线新闻》度过,一直跑到成为高级记者。听到裁员消息,他的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

身边的同事,突然陆续收到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电话铃声在新闻部此起彼落。11点多,冼程峰的手机也响了。

在坏消息不断的2020年,有线电视台新闻部大裁员的消息,震撼了年末的香港。其中,负责调查报导的《新闻刺针》全组被解雇,港闻、中国组、摄影、剪接及美术组等等亦有人被裁;《新闻刺针》和有线中国组被视作《有线新闻》的王牌内容,获奖无数。裁员标准的不透明引发新闻部的愤怒和心痛,有小组主管直指最优秀的人都被炒了。裁员事件更引发香港新闻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辞职抗议。中国组员工当日宣布集体总辞,及后港闻组16人先后请辞,至少26人主动递交辞职信。

在香港,除免费电视台TVB、公营电视台香港电台外,还有有线电视和Now TV等大型付费电视台。有线电视(Cable TV)于1993年开台,是有线宽频集团旗下的电视台,其有线新闻台最受欢迎。不过,单看今年8月,《有线新闻》已遭遇不少人事变动——资深传媒人冯德雄从有线执行董事转任顾问,新高层空降;及后,有线裁走3名资深工程部主管,逾220名新闻部员工联署促管理层交代。再把时间推前一点,这家近30年历史的电视台,早于2017年电视台易主之时,已遭遇大变。

“刺针组没了,港闻同事每天跑来跑去;深入跟进查地址、查册,查一间公司千丝万缕的又会是谁呢?会否变成新闻日日清,观众看完、水过鸭背,明天再重复?”托着纸皮箱离开电视大楼之后,冼程峰仍忧心《有线新闻》的未来。世道动荡,一切都在快速变幻,他目前唯一确定的是,自己以后还想做记者。

2020年12月1日有线电视台,《有线新闻》新闻部宣布裁员40人,记者们在送别一位摄影师离开。
2020年12月1日有线电视台,《有线新闻》新闻部宣布裁员40人,记者们在送别一位摄影师离开。

有线宽频。

香港媒体公司,1999年创立,主要提供收费电视服务、住宅固网电话、互联网、多媒体、电视节目制作等。原持有者为九仓,2017年易手,永升亚洲入股。目前有线宽频董事会主席为永升亚洲创办人、远东发展主席邱达昌,副主席为地产商、新世界主席郑家纯。

新闻会议室变刑场

12月1日的新闻部惴惴不安,冼程峰记得,在外拍摄的摄影师正赶回公司,行家不断发信息来问候,他在公司到处走动,视线落在墙上许多的同事合照,“看到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待会要走的是我、是他们,抑或大家一起走?”

“准备好纸皮箱吧。”也有一些同事轻松调侃。大家暂时放下手头工作,讨论着要开机拍摄自己新闻部的事态发展,“那天早上的(其他)新闻似乎对我们不重要,我们变成了新闻。”

11时,人事部职员和保安到达新闻部门外。冼程峰身旁的同事先收到一通无来电显示的电话,接听后吐出一句:“有线新闻中心1号会议室,现在入来?”“隔了一分钟不够,《新闻刺针》组同事就中了电话。不够20秒,到我接电话。那一刻证实自己要离开有线,改变不到了。那个会议室是刑场,入去是受靶、听判决。”

走入房间后,一个资深而能干的剪片师也来到房间,为了让同事好受一点,他尝试轻松地唤他:“来,你坐我旁边。”

被裁员的人听候发落,新闻部的其他同事则聚起来,向新闻及公共事务副总经理谢燕娜、许方辉,新闻总监陈兴昌及李臻询问裁员准则。这是4名参与决定此次裁员的有线高层,面对员工询问,陈兴昌一度指员工是“烂仔讲数”。多名部门组长指高层无事先与他们商讨裁员名单,不断提问假如是因为疫情裁员和重组,为什么选择解雇有能力、优秀的同事。

那天早上的(其他)新闻似乎对我们不重要,我们变成了新闻。

冼程峰

走出会议室,冼程峰身处同事群中,消极地感到一切都没用了,但心里又很感激同事据理力争,一刻出神还在心里赞叹:“果然是记者,这句Q(问题)问得好……”

裁员一事引起意想不到的离职抗议。继中国组全员总辞后,港闻组有人首先提出主动请辞,10多名组员们围了起来。大家逐一分享去留的想法,有人哭着,有人振作道不要哭,有人只是皱眉头。

冼程峰记得,有同事说,留在这里没有意思,“怎样再替这公司打工?已经不能令我们信服这是《有线新闻》了”;也有部分人提议不要意气用事,“外面(经济)这样,大家都有负担。”

对于部分组员集体辞职,冼程峰除了感激也不乏担心,“前路茫茫,这个决定要小心做,不能轻举妄动。”离开公司后,他从信息群组得悉同事们正点算呈辞的人数,最终,有11名记者和5个主管递信,8人留下。“离开的人觉得这里已不是自己的家。留下的人有个人原因,也有人想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做,作为见证《有线新闻》的兴衰也好。”

这天尘埃落定后,冼程峰返回公司收拾物件。他打开抽屉,发现最多的不是什么财物,而是许多旧同事送给他的合照、心意卡和工作便条,“有些纸条写多谢、江湖见;有些再微小一点的,说对不起、昨天不小心弄污你的桌面。”

抽屉里,还留着一块他一直不舍得吃的曲奇,上面写着“快乐新闻部”。

有同事提议他,不如绕路离开有线大楼,避过媒体的镜头,但冼程峰拒绝了。“我没有做错事,从哪里进来,就从哪里离开。”向公司交还记者证后,他从正门托着纸皮箱离开,这一刻被不少传媒同行拍下,成为当日有线裁员新闻的封面照片。

2020年12月1日有线电视台,《有线新闻》新闻部宣布裁员40人,冼程峰是裁员名单上的其中一人,他拿著纸皮盒离开公司。
2020年12月1日有线电视台,《有线新闻》新闻部宣布裁员40人,冼程峰是裁员名单上的其中一人,他拿著纸皮盒离开公司。

报导不能只搬字过纸

今年8月,前有线首席记者郑思思曾经撰文,解释“有线快乐新闻部”称呼的由来:“那美好的时代,Cable是一个心无旁骛、专心志业的新闻部,我们囊括大部分的新闻奖项,我们在观众欣赏指数名列前茅,而我们的WhatsApp谷名是‘Cable快乐新闻部’。”

冼程峰于2004年大学毕业,先在香港宽频新闻台当记者,2008年初次踏入有线新闻部的办公室。(编按:原属香港宽频旗下的香港新闻台开办于2003年,已于2013年停播。)

“我入去时手都震。每一个人做事、思考、说话都很快,你的采访主任给你一单assignment(采访),你要尽快做好。”冼程峰说,《有线新闻》追求严谨持平,在新闻部他最常听到的一句话是,“不可以错。”

曾任职有线的记者林彦邦在大裁员事件后撰文说,香港新闻内行人都知道,在新闻现场看到冼程峰要格外留神,“他总是能在闲来迅去间,在不知何处的神秘入口钻进现场,然后全身而退,到你发现时为时已晚。”

这个神出鬼没的场面,来自2008年8月10日,当时,旺角弥敦道嘉禾大厦爆发大火,冼程峰刚刚入职《有线新闻》两个月。这是香港2000年代唯一一宗5级大火,导致55人受伤,4人死亡,其中两人为消防员。大厦内的阁楼夜总会最先起火,火势迅速蔓延,涌出混浊浓烟,人们在窗前挥动毛巾求救。

冼程峰到场后,与摄影师同事站在另一个天台从早到晚做现场直播。上司冯德雄发来指示说,要带观众走入大厦内部,看看能否看清楚火灾起因是什么。

火灾现场被严密封锁,如何潜入大楼?隔了一天,他跟摄影师在周边探索,抬头一望,旺角大厦大多紧密连接,他们于是走上嘉禾大厦旁边一所大厦的天台。冼程峰向摄影师提议:不如跳过去?摄影师回:“惊乜嘢(怕什么?)?”两人拿着器材,慢慢从这个大厦天台,跳去旁边低一点的天台,进入了嘉禾大厦。

起火位置在较低楼层,两人沿着楼梯一直往下走。12年后,他还记得其时采访所见:好几层的防烟门被捆上索带、无法关门,一路上还有过期的灭火筒,一条已经被完全熏黑的救生梯,以及被遗忘于笼中的狗。

这个官说了这些话,呈现出来不难的,但他们的话真抑或假,有多少是实际(可行)?要去问相关的人回应,呈现所有说法出来,让观众看完之后,由他们决定。

冼程峰

拍摄完,两人从嘉禾大厦的正门离开,把其他待在门前的新闻行家吓个正着。有行家在嘟哝:为什么冼程峰进去大厦了?上司一定问为什么Cable上到楼、你上不到?

这单独家新闻,揭露了嘉禾大厦内部的种种防火漏洞,消防处后来积极巡查3百多间卡拉OK场所的防火设备。回想当年,他说自己最初在有线新闻学到的一课其实很简单,就是努力带观众去看到更多的事。

“公司对你有要求,想把新闻做得更好,带观众看更多的事。而你要怎样做呢?Cable会教你想多点、走多步,不只是报导眼前所见,要花多点精神去把新闻找出来。”

面对官员和权力部门的说法,更要如此,不断求证、拼凑真相。“这个官说了这些话,呈现出来不难的,但他们的话真抑或假,有多少是实际(可行)?要去问相关的人回应,呈现所有说法出来,让观众看完之后,由他们决定。”

今年11月底,劳工及福利局长罗致光提到,强制护老院员工自行到社区检测中心,每两星期做一次新型冠状病毒的检测。“如果你照搬字过纸报导,大家看完新闻觉得局长也说得对。那么,业界声音是怎样呢?”当时,有护老院表示员工下班后前往检测,往返、等候过程反而增加感染风险,政府派员到院舍检测更为合宜。冼程峰访问两位业界代表,均指出(员工自己去检测中心)行不通,会增加风险。

“这是很简单的fact check。我不是说做了很伟大、很旷世的采访。有线的做法是,不要只讲一方面,要去舖陈整件事——这是basic 新闻101。”

去年反修例运动爆发,冼程峰留守公司留意各区事态进展,与同事、采访主任和剪片师一起在50吋大电视面前,同时收看10数个现场直播。他们看着同事在荃湾的催泪烟雾中晕倒被抬走,又收到同事传来不够电池的求助信息,作后勤支援。另一边,他们撰稿的同时,剪片师亦早已记下最好的声画时间,帮忙组织。

“每一格代表一个同事在外直播搏命,你会不想辜负现场记者。”做好新闻的定义不只是快,还要准确无误,冼程峰说,有线记者在示威新闻的操作上尽力做到客观持平,“不去诠释发生什么事——每件事把时间线拉长,事发前后发生什么事,不单凭一个画面去判断因果关系。”

顶着跑新闻的各种压力,冼程峰跟同事们上班时努力工作,下班后互吐苦水,他说,有一段日子,新闻部真的很快乐。“那时气氛是真心想做新闻报导——很辛苦,但做到成品,大家很满足开心。”

2020年12月1日,有线新闻部突然裁约40人,至傍晚,港闻组全数采访主任、11 记者集体辞职,其后众人离开有线电视大楼。
2020年12月1日,有线新闻部突然裁约40人,至傍晚,港闻组全数采访主任、11 记者集体辞职,其后众人离开有线电视大楼。

Cable还可以是Cable吗?

在冼程峰看来,制作好新闻有赖整个新闻部的Team work,也靠上司在新闻判断上的敏锐和胆量。说到有线,行内不时会谈到有线的传奇人物冯德雄。冯德雄在新闻界工作30多年,曾辗转任职TVB、亚洲电视、商业电台,大多时间在有线工作,为新闻部带来不少重要的革新——包括推动当时电视台较少做的法庭新闻、调查报导等等。

“当时冯德雄作为Team leader,大家有种‘睇佢头’(看他领头)的感觉。有些要求你不会想到,是一个很叻的人才想得到。你觉得impossible,怎样做啊,但想想法子,最后又真的做到。”冼程峰直言,冯的某些提议堪称疯狂。2011年日本海啸,冯德雄让冼程峰和摄影师沿着海边一条高速公路拍摄海啸巨浪,“很疯狂,但如果做到,会很有满足感。”

2014年,时任副总裁冯德雄因个人原由请辞。数年之后,有线被抛进易主漩涡中,人事变动席卷新闻部。

2017年3月,九龙仓集团宣布停止注资有线宽频,并会撤出通讯、媒体及娱乐业务,当时有新闻指出,有线宽频自2008年起至2017年,连续9年合共录得16.53亿港元的亏损。同年9月,亚视前老板邱德根儿子、远东发展主席邱达昌创办的“永升亚洲”获批入股有线宽频,持有约43.22%的有线具表决权股份。由于永升的股东囊括众多中港地产商,其中不少富商与建制关系密切,这一轮易主,让舆论忧虑有线新闻的报导空间。

“易主之后没有即时看到很大的变化。”冼程峰回忆说,最初公司提出投放更多资源做应用程序、大湾区新闻中心等等,他都抱持观望态度。永升主席邱达昌曾经在访问中表示,电视业务需要转型,简化采访模式,亦可参考德国新媒体,由公众提供片段。

自2017年起,有线不时传出裁员消息。冼程峰说,消息传多了,大家一度习以为常,裁员的阴影,成了员工的“日常”。

2019年,被称为有线“一哥”的《有线新闻》执行董事赵应春荣休,冯德雄回巢接任其职位。2020年上半年,消息传出,有线新闻删除六四天安门母亲张先玲评论港区国安法的访问内容。冯德雄接受《立场新闻》访问,承认他决定剪辑报导,他指当时认为张未必适合评论国安法,这是新闻判断而非自我审查。而资深传媒人、前有线《新闻刺针》编辑主任罗淑仪则在访问中提及,冯回归的时期,新闻部的互信开始流失;这些改变促使她于2020年初离职。

透过玻璃看着房里的人,他们在谈整顿新闻、抑或是做好新闻?不知道。

冼程峰

今年8月,冯德雄突然转任顾问,新闻部交由外部空降的四人来主管,包括:从有线国际财经台主管来接管新闻及公共事务副总经理的谢燕娜,从有线宽频内容业务总经理来接管新闻总监的李臻,从有线旗下“香港开电视”节目制作助理总监来接管新闻总监的陈兴昌,以及从TVB转来有线的许方辉。

快乐新闻部的气氛慢慢转变了。冼程峰感觉,这大半年来,管理层不再像以前对员工事事开放,记者无从得知一些编采决策。“很多事都关门‘密密斟’(私下谈)——是不是有什么要发生了?是不是有新闻做得不好,哪些字要改?透过玻璃看着房里的人,他们在谈整顿新闻、抑或是做好新闻?不知道。”

这一切汹涌浪涛面前,前线记者念兹在兹的是守住自己的阵地,冼程峰说,“公司不论是换老板抑或有新人加入,同事们都没有放慢手脚,想用仅余的资源继续做好。”然而,今年6月30日深夜开始,港区国安法落实,大家无可避免感受到新闻以外的各种混乱和压力。

前有线新闻记者冼程峰。
前有线新闻记者冼程峰。

“这大半年的气氛不同在于多了一种顾忌——Cable还可以是Cable吗?可以有一句说一句地报导吗?”看着有线裁员,有经验的同事又一个个递信辞职,冼程峰一口气抛出了许多的疑问。“换走旧人,请新记者、新采主,他们会是怎样的(做事)路向?一些新人没感受过以前有线如何做事,能不能照做Cable的新闻?抑或是行尸走肉,报导每天发生什么事、有声有画面就可以?”

“你看有个管理层做‘开电视’的访问,做得怎样呢?日后打开Cable,仍然会给观众呈现新闻,再由观众自己决定;抑或换了新人加入,多了其他评论和观点去影响观众的想法?”

今年3月,李臻于香港开电视“八时恭候”节目专访警务处处长邓炳强,谈及邓如何应对上任压力、改善警队与各界关系,引起新闻业界争议。另外,有线大裁员当日,网上流传影片,疑是早前李臻专访特首林郑月娥时,中间休息时二人对话,林郑月娥说李臻提问温和,“怪不得我新闻秘书说好合作”,李臻则尴尬指,接下来会强硬些。

跑了16年新闻,冼程峰认为,记者的公正持平,是不能让自己的立场观点影响到一宗新闻,而这正是有线新闻一直在做的事。“这正正就是新闻自由——打开电视的其中一个自由,我可以看到正在发生什么事。”

对于新闻同行,他有一个老土的寄语:既然入行做记者,大抵不为荣华富贵,如果还能记得入行的初心,就坚持下去。动荡过后,他也还想要留在新闻这个行业,“继续做记者。不知可以做到多少,可以做多久就多久。”

“小时候,我的志愿就是做记者。”冼程峰说,这个理想的开端很单纯。小时候,他蹲在电视机面前,看着记者赶赴各个重要现场直击报导,思疑为什么电视机会拍到这些画面?母亲在身边告诉他:“记者报导现在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能那一刻就入了耳。”这句一直留在他的心里,“哦,原来记者是这样的。”

读者评论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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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請問 端傳媒做到收支平衡嗎?
    千萬別結業。

  2. 原來九年虧了這麼多億,難怪接手的新上司會想裁員

  3. 好勁。共進退,cut 有線,你不仁,我不義。(好想睇返當年拍o左o既嘉利大廈片。)

  4. 冼記者加油!

  5. 这么好的一个选题 又被不懂写故事还强行写成故事的记者写烂了

  6. 新聞有價。

  7. 冼同學加油

  8. 感謝各位認真做新聞的朋友!你們使世界不一樣!

  9. 感謝🙏🏼

  10. 感謝採訪團隊讓我們更認識有線的朋友

  11.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啊

  12. 多謝你地每一個盡力報新聞既記者🙏🏻

  13. 希望端传媒可以继续存在。

  14. 辛苦了各位記者

  15. 香港記者的精神,謹慎、熱火,跑得快,不畏強權,不理你是誰,說話都要查證

  16. 支持記者,香港人一定堅持到低.

  17. 注一 没有标好,留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