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间，中澳关系从蜜月走向冰点

澳大利亚的外交政策一直在中美之间游走：与美国结盟维系军事和国家安全；在经济上依赖中国大陆的市场。这是中澳在上世纪1970年代建交之后逐渐成形的不点明的外交方向。

2015年12月，澳中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允许澳大利亚出口到中国的农产品逐年递减关税，巩固了中国作为澳大利亚最大的矿业和能源市场的地位——澳大利亚超过70%的铁矿、煤矿和天然气都是出口至中国。单在2017年，澳大利亚就向中国出口了超过850亿澳元的能源产品。在留学产业、旅游、投资方面，澳大利亚也获利无数。

而澳大利亚与美国作为盟友，也是历史悠久。澳大利亚在1941年成为“五眼联盟”一员，和美英加新共享情报。二战后的“澳新美安全条约（ANZUS）”确定了澳大利亚作为美国紧密盟国的地位。澳大利亚也长期有美军的情报单位设站，并由美军在澳大利亚开展各类军事训练。2001年的阿富汗战争和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澳大利亚也均有参与其中。

如今，平衡似乎难以为继。澳大利亚媒体形容，中澳关系跌到建交以来的最低点，两国贸易战持续，引发澳大利亚国内农矿业担忧。仅是短短五年，中澳两国关系是如何随着近年来中美关系紧张而走到如斯田地的？

从蜜月到冰点

事实上，在2016年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后，中澳双方虽然在经济利益推动下密切来往，然而也已经开始暗涌不断。

2017年3月，曾批评中国政府的悉尼科技大学华裔学者冯崇义，在完成为期三周的学术访问，由广州机场返回澳大利亚时，被中国当局以涉嫌危害国家安全为由，扣押一周。冯崇义持有澳大利亚永久居留权，此前曾批评中国当局干预澳大利亚，尤其是干预当地中文媒体和居澳异见人士，在中国访问时曾和多名学者、维权律师见面。冯崇义返回澳大利亚后接受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访问，指作为离境条件之一，他和中国当局签订协议，不会揭露被扣押的过程和问话细节。

当年6月，澳大利亚广播公司著名深度调查节目《四角方圆（Four Corners）》制作了一期节目，报导“中国共产党在澳大利亚的势力和影响”。该报导由知名调查记者尼克·麦肯锡（Nick McKenzie）主导，节目访问了曾被扣押过的冯崇义，并调查中国领事馆与各大学的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CSSA）的密切关系。节目还调查了2017年3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访问堪培拉期间，中国领事馆职员如何组织当地学生列队欢迎。

尼克·麦肯锡是澳大利亚报业巨头 Fairfax（现已和澳大利亚另一传媒集团Nine合并）旗下的《悉尼先锋报 (Sydney Morning Herald）》和《墨尔本时代报（The Age ）》的调查记者，以调查澳大利亚政府部门贪污和政治献金闻名，曾多次获得澳大利亚新闻业标竿沃克力新闻奖（Walkley Award）。2012年，麦肯锡有关澳大利亚海关贪污案的调查甚至推动了澳大利亚海关内部改革。2014年，麦肯锡报导了前香港特首梁振英接受澳大利亚公司UGL七千万澳元一案，在香港引发舆论风暴。

2017年，在节目中最引起热议的一段，是麦肯锡采访堪培拉某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合会的主席，询问对方，若有对中国政府持异议的中国学生组织人权示威，是否会告知中国大使馆。对方回答：“我一定会，仅仅是为保护所有学生的安全。我也会为了中国而这么做。”

节目还重点报导了华裔富商周泽荣 (Chau Chak Wing）。周泽荣曾以七千万澳元买下前澳大利亚首富James Packer在悉尼的别墅而受到媒体关注，而他向工党和自由党共捐款超过四百万澳元。李克强在访澳期间，曾出席当地华人社区一场晚宴，周泽荣则是坐在李克强的身边。节目中，斯威本理工大学的中国研究学者约翰·费兹杰尔德教授指出：“每一个政府都会做外宣，对外延伸其软实力，但在这方面，中国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它是通过这些秘密行动（clandestine operations）来做外宣的。”

节目播出后，周泽荣将ABC、Fairfax和麦肯锡以损坏名誉告上法庭，指该报导暗示其涉及或参与了贿赂前联合国大会主席 John Ashe的案件。ABC和Fairfax在法庭上引用了澳大利亚自由党议员安德鲁·海斯蒂（Andrew Hastie）在国会的演讲，指其提到周泽荣是Ashe一案的参与者，以此辩护，却遭到法官批评。庭审认为报社侵犯了周的名誉，但这一判决在澳大利亚新闻界也引起热论，有学者和记者质疑，澳大利亚现行的诽谤法太严，会限制记者揭发政治黑箱，妨碍新闻自由。

无论如何，这期电视节目播出后，在澳大利亚社会影响巨大。这是近年来澳大利亚民众首次从媒体中获悉“侨务”的概念，“中共统战部门”的概念也在民众当中传开。2018年，查理斯特大学学者克莱夫·汉米尔顿（Clive Hamilton）出版《无声的入侵》一书，该书形容中共统战部门通过政治献金、在华人社区建立亲北京团体影响澳大利亚政治，描述称中国留学生危害澳大利亚学术自由，此外还详细列出两大政党的议员和有亲北京背景的华裔商人的亲密联系，包括这些议员受邀到访中国或出席相关社团活动。

“一边搞关系一边威胁惩罚，这就是中国惯用的作案手法。北京希望将澳大利亚变成“第二个法国”，一个敢于对美国说‘不’的国家，”汉米尔顿写道。

该书准备出版时，有出版商因其敏感内容一度拒绝出版该书，该书也被北京的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称为“恶意炒作”。不过，也有研究中国的澳大利亚学者质疑该书证据不足，作者在书中的口吻也有将华人排除在澳大利亚人之外之嫌，引起内容涉及种族歧视的争议。

在这一段时间，澳大利亚执政党自由党经历了多次“内乱”，总理也由特恩布尔（Malcolm Turnbull）换成现任的斯科特·莫里森，自由党一方面继续在经济上寻求开拓中国市场，另一方面，随着澳大利亚国内对中共影响的警惕增加，指责中国干预澳大利亚社会的舆论加剧，自由党也加大了对外国干预的法律审查力度。包括在2018年通过《反外国干预法》和《外国影响力透明法》，要求在职议员申报与外国机构的关系。同年，澳大利亚也以国家安全为由，禁止中国通信巨头华为参与国内5G建设。

对澳大利亚这一系列针对外国干预的做法，时任北京外交部发言人陆慷表示不评论。2019年初，中国以间谍罪拘捕拥有澳大利亚永久居民身分的华裔作家杨恒均。此后中国当局一直拒绝透露有关杨恒均案细节。今年9月，仍被扣留在中国的杨恒均接受外媒采访，否认间谍罪名，并称在被拘留的19个月期间遭到超过300次的审问。

2019年4月，麦肯锡再次主导《四角方圆》的深度调查，推出“干预（interference) ”专题。调查中国富商黄向墨向澳大利亚各政党捐款一事。黄向墨也是两年前《四角方圆》报导中涉及政治捐款的中国富商之一，此次报导指黄向墨和中共统战部门有密切联系，当时正申请入籍澳大利亚，而2018年，曾在南海问题上支持中国立场的工党参议员Sam Dastyari因被指接受黄向墨的捐款而辞职。“外国干预”，尤其是来自中国共产党的干预，再次成为澳大利亚舆论热点。

同年，随着香港反修例运动和新疆人权问题持续发酵，北京在澳大利亚的形象变得更差了。6月12日，在香港示威者包围立法会阻止法案二读的当天，澳大利亚外长佩恩发表声明，高度关注事件，并称“香港的成功与澳大利亚的利益实质相关”。7月，《四角方圆》发表新疆“再教育营”专题，有居住在澳大利亚的维吾尔族人表示家人被关入营区，并讲述了一位澳籍维吾尔族人的中国籍妻子遭中国当局拘留，和澳籍儿子一起被当局禁止到达澳大利亚，一家人无法团聚的故事。节目播出后，澳大利亚驻北京大使馆正式要求北京允许该母子前往澳大利亚，然而中国当局至今仍然拒绝，并称是其妻子拒绝离开中国。

2019年11月，麦肯锡在另一深度调查节目《60分钟》中报导王立强间谍事件。一名称为王立强的中国男子自称2016年起为中共统战部门服务，负责监控台湾和香港的独立与民主运动，如今向澳大利亚政府寻求政治庇护，并协助澳大利亚安全情报组织。2020年1月，正值中华民国总统大选前夕，麦肯锡与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研究员周安澜发表报导，指王立强受到威胁，并被一位来自台湾政界高层的人物和一位孙姓中国商人一起要求录制一段短片，在短片中称其接受了民进党的贿赂来谎称自己为中共从事间谍工作。报导指该台湾政界高层是国民党副秘书长蔡正元。蔡正元随后在国民党中央党部召开记者会，公布和涉事孙姓商人及澳大利亚记者的通话录音，否认指控。

《60分钟》报导播出后，北京《环球时报》发文，播出一段短片，称王立强在2016年在福建涉及一件诈骗案。国台办发言人朱凤莲则指王立强案是“民进党和反华势力的骗局”。王立强事件在澳大利亚社会引起新一轮“中国威胁论”舆情，亦有不少学者和记者认为王立强的供词中错漏太多，其在情报组织中只是外层人员，实际职责并无报导中那样大，是为了成功申请政治庇护而向媒体爆料。其后，王立强事件逐渐离开公众视线。

今年，随着2019冠状病毒疫情扩散，中澳关系迎来历史最低点。4月，澳大利亚外交部长马利斯·佩恩发起动议，要求独立调查冠状病毒起源，动议得到超过120个国家支持，后来转由欧盟起草。中国先是反对澳大利亚的号召，但后来也表示支持独立调查。

澳大利亚作为领头羊号召调查病毒起源一事，引起北京的强烈不满。5月，中国先是宣布对澳大利亚进口大麦征收80%关税，并以技术原因，禁止四家澳大利亚牛肉屠宰商出口；6月，中国文化和旅游部向游客发布警告，称受疫情影响，澳大利亚境内针对亚裔种族歧视案件上升，建议慎重到澳大利亚旅游；三天后，中国教育部发布警示，建议中国留学生慎重选择到澳大利亚留学。八月，中国向澳大利亚葡萄酒开刀，提出反倾销调查，并禁止了第五家澳大利亚牛肉屠宰商入口。其后，华为宣布削减澳大利亚研发投资一亿澳元，并在2021年前裁员1000人，此举动也被视为中国对澳大利亚的贸易经济制裁举动之一。

澳大利亚方面也持续升级动作。在6月，澳大利亚政府宣布受到来自某一国家的大规模网络攻击，尽管当时没有点名，但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指该攻击来自中国。同月，澳大利亚情报安全组织搜查了工党议员萧克特·莫索曼（Shaoquett Moselmane）的家，指其办公室人员中有人为中国政府服务，劝说莫索曼做北京的说客。

2019年，澳大利亚财政部允许蒙牛以15亿澳元收购知名澳大利亚奶粉品牌Bellamy，然而今年八月底，澳大利亚财政部以“触犯国家利益”为由，禁止蒙牛以六亿澳元收购由日本麒麟（Kirin）旗下的澳大利亚牛奶品牌Lion。同月，总理莫里森提出议案，试图允许联邦政府介入州政府和大学与外国政府签署的协定。早前，维州州长兼维州工党领袖丹尼尔·安德鲁斯 （Daniel Andrews）和北京签署“一带一路”协议，联邦政府此举被视为是为了终止维州与北京的这份协定。

从外交到教育，关系全面恶化

几乎与中美对峙同步，中澳双方也从贸易战延续到媒体战及其他各个方面。

8月，任职中国海外官方媒体CGTN的澳大利亚华裔主播成蕾在北京被扣留，北京当局后来指成蕾涉及危害“国家安全”。事发后，ABC和《澳大利亚金融评论》紧急召回其驻华记者。ABC驻华记者比尔·博图斯 （Bill Birtles）表示在其北京的家中收拾行李期间，受北京警方上门问话，称其涉及“国家安全事件”，并禁止其出境，后来前往驻北京的澳大利亚大使馆寻求庇护；驻上海的《澳大利亚金融评论》驻华记者迈克尔·史密斯 (Michael Smith) 也有类似经历，最后向澳大利亚驻上海领事馆寻求庇护。博图斯和史密斯于九月初回到悉尼后，《环球时报》发文，称澳大利亚当局六月在搜查工党议员萧克特·莫索曼当天，以《反外国干涉法》为由搜查了驻澳大利亚的新华社、中国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和中新社的四名记者的家，并带走电脑等物品。

中澳在南海上的争端也在这段时间再次冒起。7月22日，澳大利亚宣布将派出五艘军舰参加美国海军和日本海上自卫队在菲律宾海的军事演习。23日，在演习时，澳大利亚军舰在南沙群岛附近遇上中国海军。澳大利亚国防部后来的声明指，双方“专业地处理”了这次事件。两日后，澳大利亚正式向联合国递交声明，拒绝接受中国在南海的“九段线”说法，称中国在南海的相关行为并不合法。

中澳关系恶化期间，两国相关政府官员的一举一动均受到关注。中国驻澳外交官先是响应“战狼外交”模式。4月，澳大利亚提出独立调查疫情源头时，驻澳中国大使成竞业接受《澳大利亚金融评论》访问，暗示澳大利亚若继续推动调查，北京或会抵制澳大利亚产品。8月，中国驻澳大利亚公使王晰宁接受澳大利亚新闻记者俱乐部（National Press Club）的邀请在堪培拉发表演讲，称澳大利亚在没有通知中国的情况下就提出独立调查，“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值得注意的是，这并非是王晰宁首次在澳大利亚媒体高调露面。早在2月，王晰宁就参加了ABC的电视谈话节目《Q+A》，在节目中指责ABC传播假新闻。在被澳维吾尔族人士质问到新疆人权问题时，王晰宁则试图转移话题。

另一方面，澳大利亚政圈里，要求对中国持强硬立场的呼声愈来愈高。据《卫报》报导，5月，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曾邀请自由党内著名的“对华鹰派”议员参加会议，包括早前因批评中国而被北京拒绝签证的安德鲁·海斯蒂和詹姆斯·帕特森（James Paterson），外长佩恩也有出席。据报导，会议上鹰派议员们对莫里森政府提出针对冠状病毒起源的独立调查赞赏有加，称赞政府没有为了和中国的经济利益而退缩。莫里森也在会议中向他们表示，他会保持对华政策的一致性。

中澳关系恶化，大学也成了“战场”。中国干预澳大利亚大学学术自由再成热点。自2019年反修例运动爆发，居澳港人社区在澳大利亚多个城市都有举办反修例示威。去年七月，阿德莱德大学、莫那什大学和昆士兰大学的香港学生在校园内摆设街站期间，中国大陆留学生与其发生冲突，引发澳大利亚全国关注校园内的言论自由。同月，昆士兰大学被揭发在没有对外公布的情况下，任命中国驻布里斯班领事馆领事徐杰为语言和文化客座教授，同样引发争议。

2019年10月，《四角方圆》再次推出中国专题，此次针对澳大利亚大学与中国政府的利益关系。报导指，有多家澳大利亚大学涉及参与中国政府旗下的数据科技公司的研究，其中阿德莱德大学的研究人员和中国的旷视科技（Megvii）高层合作，研究如何从短片中追踪交通工具，而该公司被美国以“侵犯维吾尔族人权”为由列入了黑名单。

8月初，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刊登了由人权观察澳大利亚分部主管Elaine Pearson执笔的呼吁国际关注香港事态的文章，遭到该校中国留学生投诉而撤回文章。这在澳大利亚社会引起声讨，迫于压力下文章再次刊出，但并非在大学主页，而是Pearson有份任教的法学院网站；新南威尔士大学也发表声明，然而有网民发现，其在微信公众号发表的中文声明与英文声明不一致，疑似是为中国留学生而设。此外，据《悉尼先锋报》八月底报导，联邦政府将会调查悉尼大学的孔子学院，看其是否违反《外国影响力透明法》。

这并非孔子学院首次在澳大利亚受到质疑。除了在大学教授汉语和中国文化，澳大利亚的部分孔子学院还提供澳大利亚中小学中文教师的培训，尤其在实行双语教学的维州，孔子学院多次和维州的中文教师协会合作，举办培训讲座。在悉尼的孔子学院接受调查的同一时间，墨尔本大学新闻中心与《卫报》共同发表调查报导，指维州中学的中文教科书有大量直接引述中国社科院的“中国梦”“一带一路”等内容，并且在地图上采用了中国官方的南海划界方案，而非澳大利亚立场。该教科书的作者、维州中文教师协会的徐纪兴否认在教科书中植入中共宣传资料。该教科书现已被出版商召回。

另一方面，有学术界人士担忧，中澳关系恶化，会导致中澳双方的学术交流更为困难。9月， 在中国称四名中国记者被搜查后，ABC报导两名中国学者的澳大利亚签证被以安全原因吊销。其中一位是华东师范大学澳大利亚研究中心的陈弘教授，而另一位则是在北京外国语大学负责澳大利亚研究中心的李建军。两人被指和先前遭搜查的四名中国记者，以及被澳大利亚安全情报组织调查的工党议员在同一微信群组。澳大利亚安全情报组织认为，有前中国政府工作人员利用该群组鼓励议员为中国当说客。

中澳关系跌落低谷，夹在中间的是澳大利亚华人。随着中国在澳大利亚影响和干预的议题不断发酵，有关澳大利亚华人是否对澳大利亚忠诚的话题也随之而起。华人社区被视为是中共统战部门的“代言人”，指中共部门通过华人富商如周泽荣、黄向墨等收买澳大利亚政客；此外，根据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六月的一份报告显示，中共统战部门还会通过在澳华人社团，发挥其影响力。

另一方面，华人群体也是两大执政党的目标票源，2018年联邦大选中，两大执政党在华人聚集的奇瑟姆选区都派了华人候选人参选，然而两人随后均被揭发曾为澳大利亚中华总商联合会的荣誉主席，该商会是世贸基金（World Trade United Foundation）的“分支机构”，而世贸基金被指是中国统战部门旗下的组织，其多个负责人有中国政协或统战部背景。

北京在澳大利亚的影响力也让不少华人害怕发声。据澳大利亚智库China Matters的最新政策报告显示，有在澳华人担忧其在中国的家人会受到影响，而害怕表达对中国的批评。报告指一名华人在参加完去年澳大利亚的“六四”纪念活动后，收到了来自中国国安部的信息，警告他的行为会影响到他的家人。

在这次疫情中，华人也成了种族歧视的对象，墨尔本有华人家庭车库门被用红字喷涂“COVID 19 CHINA DIE”，有新加坡华裔留学生在街头被袭击。据澳大利亚亚裔联盟委托的一份最新调查显示，将近三分之一的澳大利亚人认为，澳大利亚境内疫情是由“Chinese people”引起。

九月，联邦政府宣布将会修改入籍考试题，并设新题目去测试入籍申请者对“澳大利亚价值”的认知。此次修改被视为是打击外国影响力和保证新移民对澳大利亚的忠诚度。对于华人来说，在中澳关系日益恶化并看不到好转迹象的今天，未来的处境无疑会愈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