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我们犹如看著香港的 live house 生态渐渐步入寒冬。我所指的,是能够容纳独立音乐表演的小型空间场地。
触起公众最大关注的,固然是始于2009年、数度因政策变幻地方的独立音乐表演场地 Hidden Agenda的第四代场地(HA 4.0,后简称HA),再度被指违规经营,成为政府矛头所针对的场所,纵使HA经数月努力,争取在工厦空间作合法正规经营的途径、冀盼新一届特区政府或有政策上的改变,可惜最后也徒劳无功,终要黯然收场。同时,近年积极成为“非一般青年文化基地”的协青社所办“蒲吧”,也不再对外出租作音乐表演场地,而铜锣湾 Focal Fair、上环 Premium Sofa Club 也相继结束,而到今年2月在大角嘴工厦的表演场地(之前曾在上环及石塘咀)“XXX”亦已告一段落。
就在过去几个月,这个城市的音乐空间,仿佛失去了太多。不论作为主办单位还是乐队,亦会有感难以找到合适的表演场地租用。
那再一次叫我想到,音乐表演场地无法持久经营,仿佛正是香港的一个宿命。香港的live scene场所空间,从没有进入过一个所谓的comfort zone。
也许这些小型音乐表演场地,好似每隔几年便要洗一次牌;有些地方完结了,又有新场地出现,从而才生生不息在这弹丸之地运行下去。

音乐表演场地无法持久经营,仿佛正是香港的一个宿命。香港的live scene场所空间,从没有进入过一个所谓的comfort zone。
今年1月,四度搬迁的HA终于宣布将易名“TTN”(This Town Needs)于2月开始营运。2月24日,新场地TTN举行了 soft launch 开幕演出,TTN被视为得以延续Hidden Agenda精神的独立音乐表演空间。当晚,很多本地独立音乐圈老朋友都聚首一堂,对于这所新场地,大家都显得雀跃不已,非常快乐的一夜!在今个春天,还将会有Lost Stars、Eaton Workshop等新场地相继在3月揭开序幕,那又会是另一番的景象。
没有历史悠久 live house的城市
我们所说的live house,规模上可由容纳100人至500人以上不等,都是属于小型的音乐表演场地,而重点是场地能够对音乐抱以开放的态度,具有一种自由的音乐气氛,可以喝著酒看音乐演出。这样的小型表演空间,不单是本地与外地独立乐队理想的演出场地,也是让本土年轻乐队、初生之犊声音,作孕育与发酵的地方。很多外国的音乐流派,都是衍生于当地的小规模表演场所。而小场地的好处,就是在表演结束之后方便乐迷与乐迷、甚至乐迷与乐队的交流,足以形成一个音乐社群。
那么香港可有这样的live house而又可以稳健地经营多年、成为老字号的独立音乐/非主流音乐表演的场所呢?即是多年来独立乐队要找场地表演或乐迷想看现场演出、就自然想到那里的一个去处?对于我来说,那是:没有。
当然,我已不是奢求香港可以有家像纽约曼哈顿东区的punk rock发源地CBGB那般能拥有超过30年历史的live house,但原来香港这块弹丸之地,要有一家经营超过十载的live house,已好像有点天方夜谭。
也许你会说,中环艺穗会自80年代至今,不是已够历史悠久吗?没错,那里是80年代香港独立音乐萌芽的地方之一,也曾几何时是本地独立乐队主要选用的小型表演场所,然而这个由政府资助的非牟利艺术机构一直以来,并不算是纯粹的live house(其场地同时会做剧场、舞蹈表演以及展览用途)。而且自多年前进行大翻新改建之后,艺穗会的live house兼酒吧空间The Fringe Dairy“奶库”,近年都集中于举办爵士乐演出,已显得不再支持独立音乐活动。
香港还有不少现场音乐酒吧、现场音乐餐厅,但它们都是主要经营餐饮生意,其空间也不能符合各类的音乐表演。比如位于湾仔的The Wanch,他们的live music酒吧形象非常之鲜明,去年已告成立30周年,算是香港的一个异数,然而那里就是规限于现场音乐酒吧的格局,若然把一队讲究气氛营造的电影感后摇滚乐队放在那里演出,会产生格格不入的感觉吧。
而小场地的好处,就是在表演结束之后方便乐迷与乐迷、甚至乐迷与乐队的交流,足以形成一个音乐社群。

回忆过去香港的独立音乐发展历程,我记忆中有很多民间营办的音乐表演空间,都只是昙花一现,难以长时间经营,个中原因多是生意欠佳、敌不过租金上升而要结业,又或是不再开放地举办音乐演出了。比如我不时想起在1992、93年间,尖沙嘴亚士厘道曾有家名为Amoeba的酒吧,地库那层是作为live house,我曾在这里看过后来成为本土经典乐队的….Huh!?、AMK、甚至是英国前卫吉他演奏家Fred Frith的演出,可是如今大抵已没有几多人知道我在说甚么了(当年看演出时连照片也没有拍过一张呢)。
那些年代亦存有一个问题,就是香港缺乏一些小型表演场地,给较小众口味的外地独立乐队来港演出,这也是这些只有300人以下市场的乐队的巡演难以进入香港举行的原因。
旧工厦里的地下音乐场景
Hidden Agenda 并不是我最早认识到的工厦表演空间,但却肯定是在香港最广为人知的一个。而HA得以成为炙手可热的音乐表演场地,履行了探索旧工厦live house表演空间的重大可能性,解决了香港独立乐队表演空间场地不足的问题,而且也贴近在工厦区形成的艺术社群,是香港独立音乐场所在2010年代的一番新景象。
HA所建立的,是一个独立自主气息的音乐表演空间。设于旧工厦中的音乐表演场所,毋需背负市中心地段租金昂贵的压力,从而能做到场租价格经济实惠,是本地独立乐队举办自家演出的不二之选场地;而HA既是表演场地,亦是一个引进外地乐队来港演出的主办单位,从前很多被视为难以在香港看到其演出的小众口味外国独立乐队(如metal、hardcore或post-rock的乐队),都因为HA而令乐迷们梦想成真。好几年间,通过HA这片独立音乐乐土,我们都见证了一个小阳春的出现,香港的live scene从未如此地蓬勃。

好几年间,通过HA这片独立音乐乐土,我们都见证了一个小阳春的出现,香港的live scene从未如此地蓬勃。
多年来大家看著HA在茁壮成长,然而他们的旧工厦地下音乐场景却一直存在隐忧,无法稳定下来。政府的“活化工厦计划”政策,令到场地租金大幅度上升;而在高良工业大厦的第2代时,HA正式闯出名堂(英文媒体把他们形容为“香港CBGB”),一下子名闻遐迩的同时,却也令政府各部门开始关注这个工厦场所。HA随后被指违规经营,地政处更向业主施压,发出钉契警告,导致HA屡次亮起红灯,屡次“被搬迁”。当然,那不容忽视的另一个隐忧,则是他们主办的好些音乐会销售情况并不理想,入不敷支,令营运上出现赤字。
8年来,HA已用过4个场地。到了观塘鸿图道第四代场地,一方面喜见他们努力去令这家live house更完善;另一方面开幕几个月后,却已遭政府部门穷追猛打;从2016年12月启用,到2017年5月英国独立摇滚乐队TTNG演出当晚,TTNG被指涉未有申请工作签证而令乐队及HA场地负责人遭拘捕与检控,成为HA沉重的打击,随即这个场地也进入寒冬期。HA 4.0只能“正常”运作了不够半年,乐迷们无不深表惋惜乃至民愤。
从前HA只有主张“不合作”的抗争态度,到踏入4.0时期已努力争取可以合法经营的方式,周旋于各个政府部门申请相关牌照。但其症结是选址旧工厦的他们,由于过时的工厦地契不容许作任何“非工业用途”,从而令HA无法申请到“公众娱乐场所牌照”,也无法申请到在场表演队的工作签证,永远只有处于违规违法的处境。最终HA 4.0也由以往的“被搬迁”而变成“被完结”收场。
过去10年间在旧工厦形成的地下音乐场景,即使不是要完全消失,但也要只许回到更地下的生态下发生。

过去10年间在旧工厦形成的地下音乐场景,即使不是要完全消失,但也要只许回到更地下的生态下发生。
“作为一所民间成立的场地,HA只不过是突破了常规现象,经营得较长久,所以才显得特别。不是说办HA有多困难,亦不是说没有HA就没有live house,但就因为HA这伙人不怕死,敢于去冲、去尝试,所以才做得较长久。换上是正常的香港人,早已把场地关掉了,免得惹上法津责任。而我那份坚持,其实是来自我的冲动。”HA负责人许仲和(阿和)在近期如是说。
TTN不是HA 5.0
HA暂告一段落。位于油塘私人商住宅大厦场空间的新场地TTN,是阿和的重新开始。
TTN背后,是阿和跟陈尔正(阿正)及王秉铿(金坚)之间的合作关系,他们形容彼此是三权分立,各司其职。三个人都有不同的背景、圈子与网络,所以他们走在一起,也务求能招揽到更阔的观众群。
阿正是这个场地的发起人,他在中学生时代已认识在铜锣湾开设band tee店的阿和,是放学后会在店内流连的年轻顾客。多年后他招揽阿和参与,联袂成立TTN,也是师承HA的使命而来。他说:“HA引发的作用,令人反思香港其实是有空间可以给非主流音乐演出,再另类小众的音乐场景,都有可能发生,从而扩阔了大家的胃口。乐迷心中也有个想看什么乐队的wishlist,道出大家的需求。”
大家都知道,TTN(This Town Needs)的名字是源自HA“出事”当晚的表演乐队TTNG(This Town Needs Guns)。然后乐迷们为表示对HA的支持,纷纷在Facebook换上“This Town Needs Hidden Agenda”的头像框,而HA也举行过一场名为《This Town Needs Live》的火警演习活动。所以,TTN亦难免每每叫人联想到HA。
然而,TTN并不是HA 5.0。
首要的,是TTN是一个合法正规经营的场地,领取了所有相关的牌照,要光明磊落地走上地面发展。而阿和亦诚然相信TTN要让他“洗底”,不再停留在从前的那一套方式,多方面都要严格执行起来,立下场内全面禁烟、不准携带外来饮料食物危险品进场之守则。正如在soft launch演出当日,见到场内四处有身穿西装的保安员,感觉已跟HA时代不可同日而语。也许TTN就是HA走向成熟的演进,毋需要再“hidden”。
踏进TTN,处于核心内围的场地心脏地带就是音乐表演空间,但也可看见场内还有很多留白的空间,TTN不独是一家只有音乐演出的live house,也是一个multi-function的展演空间。“我们鼓励更多不同的项目在场内发生,欢迎各界来倾谈如何去使用这个空间。”
从前HA在工厦区,入夜后不怕对附近地方带来任何滋扰;而现在TTN邻近住宅,每当有演出举行,便会有大班乐迷出出入入,因此如何能令街坊接受自家楼下有间音乐表演场地,也是TTN目前要面对的一个问题,而观众也要更加懂得自律。“大前提是要与社区共融,最重要是我们在这里做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街坊,很需要大家相信与理解我们,而不是我们只顾自己玩自己的东西,要懂得互相尊重。”阿正说。而This Town Needs,也深信一个“在地”的音乐艺术表演场景,是能够令到这个城市变得更美好。
火炭!麗琪!火炭!麗琪!
這篇文章比較像是作者寫給HA的「輓文」。除了哀悼HA外,作者似乎無意藉HA去寫live house,要不然,怎麼來來去去都寫得很表面,只告訴讀者香港live house的一個現象 (儘管這現象可能大部份「圈中人」已知道),而沒有潛進現象的底層去探討成因。
作者說藝穗會「不算是純粹的live house... 」似乎字裡行間有點不認同。但HA變身後的TTN,作者形容「不獨是一家只有音樂演出的live house,也是一個multi-function的展演空間...」似乎又很認同。這不會是一篇鱔稿吧!
鱔稿只是說笑而已。但平心而論,這篇文章不應該放在「深度」。
计划去,还没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