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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谁说了算，马云（Jack Ma）正学到一个教训。
周二，中国监管机构暂缓了蚂蚁集团（Ant Group Co.）原定于周四进行的首次公开募股（IPO），该交易的筹资规模达340亿美元，有望成为有史以来全球最大规模 IPO。蚂蚁集团之前是从电商巨头阿里巴巴集团控股有限公司（Alibaba Group Holding Limited, 9988.HK, BABA, 简称：阿里巴巴）分拆出来的在线金融业务。
按照中国官员和其他了解相关进程的人士的说法，上述非同寻常的监管行动使得马云与最高监管机构之间一场持续数月的拉锯战达到高潮。这些监管机构由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鹤率领，他是国家主席习近平手下负责经济和金融政策的官员；亿万富豪马云是阿里巴巴和蚂蚁集团的联合创始人。
马云和他麾下这两家公司在中国的重要性几乎怎么形容都不为过。三者已成为创新的代名词。中国媒体把国内日益崛起的科技业称作马云的时代。马云上周批评监管机构扼杀创新，这似乎让他与中国政府之间的争执在一个对蚂蚁集团来说风险很高的时刻达到了顶点。
对刘鹤和他领导下的中国金融监管机构而言，蚂蚁集团的商业模式构成了必须遏制的重大风险。上海证券交易所周二宣布暂缓蚂蚁集团 IPO 时表示，暂缓的原因是监管环境发生重大变化，但未作详细阐述。
蚂蚁集团在中国社交媒体上发布声明称：“稳妥创新、拥抱监管、服务实体、开放共赢，会让蚂蚁集团经得起考验和信任。”蚂蚁集团原本有望在 IPO 中筹集至少344亿美元，估值超过3000亿美元。持有蚂蚁集团约三分之一股份的阿里巴巴在美国上市的股票跌幅超过8%，这将是其自2014年进行 IPO 以来表现第二差的一天。
蚂蚁集团给金融系统带来的风险是，其像金融机构一样运作，但却没有像金融机构那样受到监管。蚂蚁集团运营著在中国无处不在的支付应用支付宝（Alipay），并为客户用余额投资提供便利，还销售保险产品和发放短期贷款。蚂蚁集团提供的资金只占其借出资金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资金来自与其合作的100多家商业银行以及证券销售所得。蚂蚁集团对促成的交易收取费用。
然而，这就是监管机构认为风险之所在：蚂蚁集团从传统贷款机构手中夺走业务，让后者承担消费者和小企业贷款的信用风险。在中国，大型国有银行传统上是一支强大的游说力量，现在这些国有银行也日益将马云的大技术创新视为对自身业务的威胁。这些国有银行称，蚂蚁集团没有被要求遵守银行面临的严格资本和杠杆规定。根据规则草案，在与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联合发放的每笔贷款中，蚂蚁集团将被要求出资比例不得低于30%。
在中国领导层中主管经济的刘鹤过去几年一直在整顿私募基金以及其他在传统贷款渠道之外放贷的机构。这些“影子银行”加剧了已经债务高企的中国金融系统面临的风险。在关闭了大量这些贷款机构之后，刘鹤与他的监管人员最近几个月将重点转向了马云的蚂蚁集团这类大型金融科技公司。
刘鹤的团队在起草新规则，有可能令蚂蚁集团这样的公司面临更严格的资本和其他监管要求，同时他们并不想遏阻这类公司所引领的创新。以习近平为首的中国领导层将科技进步列为中国发展的核心战略。
由于担心自己这类公司面临的监管审查趋严，马云发表了激烈的抨击言论。在上个月上海的一个会议上，他批评国内外的监管者阻碍创新。
马云说：“我们不能用管理火车站的办法来管机场，不能用昨天的办法来管未来。”
上述中国官员表示，在刘鹤和他的监管人员看来，在中国社交媒体上疯传的马云这番言论无异于对他们的直接攻击。在马云炮轰之后没多久，刘鹤在周末与金融监管人员的一个会议上强调，金融科技公司也要受到监管。随后在周一，马云和蚂蚁集团的两名高管被中国央行和另外三家最高金融监管机构罕见地联合约谈。
一名知情官员表示，这不仅仅是一次训斥会。马云和他的团队被告知了针对蚂蚁集团等公司的新规。这名官员称，这意味著该公司将不得不核查他们如何向投资者披露信息，是否有足够的资本水平来满足新规，以及是否需调整整体业务范围。
围绕蚂蚁集团计划中 IPO 的狂热情绪已经令监管机构感到担忧。这次新股发行将令蚂蚁集团的估值超过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 & Co.）和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等公司。
通过让蚂蚁集团更像一家银行，监管机构可能会遏制该公司增长，降低其盈利能力，并导致估值缩水。银行的估值通常大大低于科技公司。
中国官方媒体也发表了看法。《人民日报》官方网站周一刊发了一篇标题为 《没有所谓的马云时代，只有时代中的马云》的评论文章。其他官方报纸则称，蚂蚁集团在中国过于提倡消费文化。
这让人联想到，此前中国政府曾点名批评阿里巴巴，称这家电商公司没能约束其网站上的非法活动。
在2014年夏天，也就是阿里巴巴在纽约进行 IPO 的两个月前，中国最高商业监管机构的官员曾前往阿里巴巴的杭州总部，敦促该公司打击假冒商品的销售，保护淘宝（Taobao）客户；淘宝是广受欢迎的在线交易平台。此事在2015年初被公之于众，恰好是在阿里巴巴已完成250亿美元的融资、股票已经上市之后。马云那时候是阿里巴巴的董事局主席，该公司与政府部门发生了罕见的公开争执。阿里巴巴最终大幅改变了其处理假货的做法。
密切关注金融科技行业的独立评论家 Chris Skinner 表示，监管机构“非常清楚蚂蚁集团和支付宝在中国拥有的权力和影响力”。Skinner 写了一本名为《数字人类》（Digital Human）的书，其中包括一个关于蚂蚁集团的案例研究。他说：“但问题是你要怎么控制一头眼下如此庞大的巨兽呢？”他补充道，挑战在于如何使阿里巴巴的目标符合监管机构的意愿。
中国主权财富基金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China Investment Corp., 简称﹕中投公司）的前北美业务负责人马文彦（Winston Ma）称，金融监管机构的最新行动反映出，蚂蚁集团在更大程度上仍是一家金融公司，而非科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