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端 × 华尔街日报

华尔街日报:解放军将领周保中家族在朝鲜经济发展中扮演的角色

80年前中国将领周保中曾与金日成共同抗击日本军队,这一联盟此后演变为已延续三代的友谊。据《华尔街日报》的一项调查,在朝鲜政府将大量国家收入投入武器开发期间,与周家有关联的企业帮助朝鲜增加了财富。

80年前,一位名叫周保中的中国将领曾与后来建立了朝鲜专政政权的金日成(Kim Il Sung)共同抗击日本军队。图为2017年1月1日,云南位于大理市湾桥镇的周保中将军纪念馆。

80年前,一位名叫周保中的中国将领曾与后来建立了朝鲜专政政权的金日成(Kim Il Sung)共同抗击日本军队。图为2017年1月1日,云南位于大理市湾桥镇的周保中将军纪念馆。摄:Imagine China

华尔街日报记者 James T. Areddy

刊登于 2018-09-06

#端 x 华尔街日报#北韩

本文原刊于《华尔街日报》,端传媒获授权转载。目前,《华尔街日报》中文版全部内容仅向付费会员开放,我们强烈推荐您购买/升级成为“端传媒尊享会员”,以低于原价 70% 的价格,畅读端传媒和《华尔街日报》全部内容。

80年前,一位名叫周保中的中国将领曾与后来建立了朝鲜专政政权的金日成(Kim Il Sung)共同抗击日本军队。

这一战场上的联盟此后演变为已延续三代的友谊,成为一段对中朝这两个毗邻的共产主义国家有很高宣传价值的家族故事。

这段友谊也为日后的商贸往来奠定了基础,成为朝鲜经济长期以来依赖的命脉——来自中国的贸易和投资的一部分。如果当前针对朝鲜的国际制裁放松,朝鲜可能会重获这一支持。

据《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一项调查,在朝鲜政府将大量国家收入投入武器开发期间,与周家有关联的企业帮助朝鲜增加了财富。从企业记录、官方媒体报道和采访可以看出,周家与包括矿业、贸易和消费品在内的朝鲜多个行业有关联。

过去一年,制裁使中国与朝鲜的贸易减少。一位周家人对《华尔街日报》称,周家在朝鲜没有生意。 不过,周金两家的关系保持下来。据知情人士和官方报道称,过去两年,周家家族代表支持朝鲜领导人金正恩(Kim Jong Un)的军事追求,参加金正恩在平壤安排的招待会,并在朝鲜进行黄金勘探,4月份还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访问。

朝鲜的三代领导人都曾迎接周保中今年76岁的女儿周伟的到访,将她对朝鲜的访问称为两国共同 “抗日革命战争”的永恒纪念。

1992年4月15日,,已故朝鲜领袖金日成在庆祝平壤金日成体育场80周年庆典时挥手致意。
1992年4月15日,,已故朝鲜领袖金日成在庆祝平壤金日成体育场80周年庆典时挥手致意。

朝鲜媒体纪录了周伟的部分年度平壤之行,她向金日成纪念堂(Kim Il Sung Mausoleum)敬献了一个写有“永垂不朽,周伟家族上”的花圈,并称朝鲜人民“紧密团结在金正恩元帅周围”。

家族友谊带来了商业契机。《华尔街日报》在中国发现了三家公司的官方注册文件,其中包括周伟的旗舰企业丹东伟民国际商贸有限责任公司(Dandong Weimin International Trade Co. 简称:伟民公司),周伟本人、她的丈夫和两个女儿均是该公司的股东或董事。朝鲜和中国官方媒体会在有关朝鲜采矿、贸易和其他商业活动的报道中透露上述业务和关联企业。

在中国,伟民公司数年前宣传其顾问服务时称,公司拥有20年经验,可以帮助解决对朝投资中出现的任何问题。

关于该公司在朝鲜业务及财务表现方面的细节基本上不得而知。伟民公司接电话的人士没有回答《华尔街日报》的问题。其在中朝鸭绿江大桥附近丹东的注册地址是一个能停一辆车的车库,在这里停车的家庭表示不知情。

周伟此前工作的军队医院的记录显示,她是一名军队退休医生,居住在天安门广场附近的一个干部大院。当一名《华尔街日报》记者今年3月份在她住所敲门时,开门的是周伟的丈夫矛维然。

在门口接受简短采访时,矛维然对于关于朝鲜的问题回答称:“我们不做生意。”他礼貌地把相关问题推给了中国军方,因为他们俩都是军队退休干部。军方未作回复。这家人未回应书面提问。

去年,中国加入美国以及联合国其他一些成员国的行列,禁止了大部分对朝贸易和对朝投资,以制裁朝鲜发展核武器之举。在那之前的十余年时间里,中国公司帮助对朝鲜的矿业和工厂进行了现代化改造,令朝鲜得以推进自己的核武器计划。

美国中央情报局(CIA)一份已解密的汇编文件列出了351家朝鲜与外国合资的企业,其中包括伟民公司投资的一个矿业项目。这些合资企业诞生于本世纪早些时候朝鲜与外国的一波合作热潮,吸引了至少23.2亿美元投资,75%的合作伙伴是中国企业。

韩国央行的数据显示,受制裁拖累,朝鲜经济去年萎缩了3.5%,为1997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下滑。与2016年的增长3.9%相比,这是一次痛苦的转向。

在今年6月金正恩与美国总统特朗普(Trump)举行峰会后,中国和朝鲜的官方媒体均强调了经济机遇,暗示出对恢复贸易的渴望。在特金会两周后,朝鲜报纸《劳动新闻》(Rodong Sinmun)在一篇文章中援引周家的话称,中朝关系是友好的。

如果联合国放松对朝鲜的制裁,中国企业家就会迅速抓住机会。华盛顿的美国企业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的Nicholas Eberstadt称:“好像他们一夜之间就可以把开关打开。”

今年3月份金正恩访问北京时,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到了当年老一辈领导人如何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这是金正恩2011年掌权以来首次出国访问。周保中与金正恩的祖父金日成的传奇友情成为了中朝关系的一个纽带。

20世纪30年代末,周保中与金日成联合抗击日本对东北亚的侵略,当时周保中把金日成介绍给了苏联军事顾问。两人建立了供应和通信线,金日成记述了“革命同志之间的友谊”。

历史学家淡化了他们在战争中的英雄主义,但没有忽略他们的私人关系。上海的历史学家沈志华说,周保中和金日成曾关系密切,格外的密切;他们曾生死与共,同仇敌忾。

周保中夫妇(左)、金日成夫妇(右)和儿时周伟、金正日。
周保中夫妇(左)、金日成夫妇(右)和儿时周伟、金正日。

双方关系在战场之外也相当密切。在1948年拍摄的一张照片上,金日成和周保中头戴礼帽,照片上还有他们的妻子和牵着手的金正日(Kim Jong Il)和周伟。金正日后来成为朝鲜第二代领导人。周保中于上世纪60年代去世后,金日成曾写到了周伟;“她越顽皮,她爸爸在跟我说起她时就越自豪”。

官方记录显示,周伟一生多次访问朝鲜,儿时与金正日一起学习,后来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医生和中国半官方反日运动的知名人物。

朝鲜公布的一份文件显示,金日成去世后,遗体保留在水晶棺中以供瞻仰,周伟来到棺前,流着泪说:“金日成主席,周伟来看您了。您就不能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吗?”

到21世纪初,中国工业亟需矿物原料,而地质学家很早之前就已探明朝鲜有大量矿藏。《人民日报》称,当时,为了延续父辈的事业,继续推动中朝两国友谊,周伟参与创建了伟民公司。报道称,两代人的友谊就像鸭绿江水一样,绵延不绝。

包括上述CIA汇编文件在内的数份报告称,2004年,伟民公司在朝鲜咸镜南道与一家企业共同投资钼矿。位于首尔的朝鲜资源研究所(North Korea Resources Institute)负责人Choi Kyung-soo称,朝鲜的钼矿不到五座。

四年后,朝鲜媒体称赞伟民公司建立了第一个钼加工厂。驻科罗拉多州研究朝鲜防务的分析师Joseph S. Bermudez Jr.称,钼这种金属被用於坦克、大炮以及弹道导弹部件的生产。

2011年底,不到30岁的金正恩接掌政权,朝鲜叫停了中国在当地交易。周家的商业活动很快受到了影响,包括河床挖沙活动和一处已规划好的工业园区,但是到了第二年8月份,伟民公司又感谢金正恩派飞机紧急救援该公司遭台风破坏的矿场。一名伟民高管当时告诉新华社,公司与朝鲜的合作关系一直保持顺畅。

周伟2014年访朝期间曾对金正恩表示赞赏。2015年,伟民公司更新了在中国的工商注册信息,将稀土贸易也纳入了经营范围。稀土应用于高科技制品,在朝鲜储量丰富。

朝鲜媒体曾多次对周保中的孙女周海乔访问朝鲜进行报道。2016年12月,她在朝鲜参观了一家食品厂,并观看了一场机枪演习,她在接受朝鲜中央通讯社采访时称,朝鲜人民将在伟大领袖金正恩的英明领导下,制造出更先进的武器,坚决捍卫国家主权和尊严。《华尔街日报》发现,她拥有的一家公司参与销售朝鲜的宣传艺术品。

去年夏天,中国的采矿工程师Fan Zhongli发现,周伟的照片能派上用场。Fan称,当时伟民公司派他去朝鲜评估两处金矿。他告诉《华尔街日报》,当地几乎找不到加油站,但他的经理在一个军需仓库成功灌满了一箱汽油,因为他跟对方说,“我们公司的董事长和你们的伟大领袖关系非常好”。

本刊载内容版权为端传媒或相关单位所有,未经端传媒编辑部授权,请勿转载或复制,否则即为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