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不爱打机,却办了间游戏公司——走进 ACG 世界的“御姐”企业家

曾游走多地生活的她现在扎根香港,带领初创企业摸索特独模式:不依靠单一市场,而是游走于多个国家的市场,摸索ACG粉丝的共同爱好。

今年34岁的陈诗,她的同事都笑称她是充满“反差萌”的“御姐”,外表成熟冷峻,又不时流露可爱的一面。这位来自中国大陆的80后女生,其实对动漫和游戏不太热衷,她自言爱读书和写作,是在“误打误撞”中创办了这间公司。

今年34岁的陈诗,她的同事都笑称她是充满“反差萌”的“御姐”,外表成熟冷峻,又不时流露可爱的一面。这位来自中国大陆的80后女生,其实对动漫和游戏不太热衷,她自言爱读书和写作,是在“误打误撞”中创办了这间公司。摄:Stanley Leung/端传媒

特约撰稿人 陈静愉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18-05-04

一打开 QooApp,手机介面尽是萌爆的卡通,内有游戏讨论群组——“除了腐还是腐”、“其实本体是眼镜!”,外行人看了不明所以,ACG 粉丝看到就激动不已。

这款手机应用是香港一群年轻人近年的创业项目,专门提供日本手机游戏的下载及动漫资讯,也营造强大的 ACG 社群。所谓 ACG,即动画(Animation)、漫画(Comics)及游戏(Games)。创办四年多,目前它的用户已达3000万人,无论用户还是一众年轻员工,都对日本动漫和游戏着了迷。

在位于香港观塘的总部里,今年34岁的陈诗协调着香港、台北、深圳三地办事处的日常运作和30位同事的工作,她的同事都笑称她是充满“反差萌”的“御姐”,外表成熟冷峻,又不时流露可爱的一面。不过,很少有人知道,陈诗,这位来自中国大陆的80后女生,其实对动漫和游戏不太热衷,她自言爱读书和写作,是在“误打误撞”中创办了这间公司。

从新闻记者梦到日本ACG御姐

在香港经营动漫平台,瓶颈重重,与一河之隔的深圳相比,香港不仅受众人口较少,而且游戏产业也相对较弱。在中国大陆,ACG已经发展成许多细分产业,每一项都足以养活众多公司。起步之初,陈诗也需要面对这些问题,后来她决定:摸索香港自身的创业模式,不仅仅依靠单一市场,而是游走于多个国家的市场,从不同的文化体中摸索ACG粉丝的共同爱好。

“现在每周有超过200个国家或地区的用户使用QooApp,连非洲乌干达也有。(香港)足球迷可以直接看西班牙语电视台直播的球赛,或者中国和日本都有喜爱k-pop(韩文流行曲)但不会说韩语的歌迷,寻找共性的意义是远远大于强调差异的。”陈诗说。

目前,QooApp的用户当中有一半来自香港和台湾,其余来自南韩、东南亚地区和中国大陆。针对各地用户,陈诗和团队开发了不同介面。陈诗笑言,ACG界是“天下大同”,两岸四地的人会因喜欢同一套漫画而聚首讨论,阅读同一篇的游戏资讯,他们现在还在计划开拓美国、法国、俄罗斯等市场。

陈诗在中国内地出生,小时候成长在深圳,说一口流利的广东话,从小喜爱写作的她,大学时赴北京工商大学攻读新闻系,但后来她感到,在内地的新闻环境下,笔下的一字一句都要受到审查的限制,新闻纸上难见真相。大学毕业后,她把眼光转向香港,2007年到浸会大学修读传播学硕士。

在同学眼中,陈诗是个不受约束的人。“我一向不太考虑怎么去满足社会的主流期望,”她笑着说。硕士毕业后,同届同学早已投身社会工作,她去完一趟毕业旅行仍不急于找工作。“我当时就是一个不太上进的文青”,陈诗说,反而是当时的室友都很为她着急,催促她快整理好履历表,还帮她寄出。

陈诗已经留在游戏行业超过6年,现职Qooapp运营总监。虽然管理一间ACG相关公司,属下员工又是班动漫迷,但陈诗笑言自己仍然不爱打机。
陈诗已经留在游戏行业超过6年,现职QooApp运营总监。虽然管理一间ACG相关公司,属下员工又是班动漫迷,但陈诗笑言自己仍然不爱打机。

最终,一间劵商向她发出聘书。入职后,她发现身边的同事都以炒股赚钱为乐,总觉得自己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在劵商公司工作快3年时,她最终还是选择辞职离去,经同学介绍到游戏公司Memoriki工作。

Memoriki的创办人,是出身基层的十优状元蒲得志。他1999年从香港中文大学的讯息工程系毕业后, 先进入雅虎工作,随后转到TVB,后来更获攫升为管理层担任CTO。32岁那一年,有初中同学邀请他一同创业,对当时已经成家立室的他说:“现在再不创业,以后生活更安稳,我们更加不会创的啦!”蒲得志最终放弃高薪厚职,创办 Memoriki。

这家公司的商业模式是搜罗世界各地游戏,进行本土化,推广给香港本地玩家。陈诗当时发现,如何低成本地增加玩家人数是她工作的一大难题,由于游戏行业竞争激烈,游戏商每次争取一名玩家下载游戏,就需要付出几美元的推广成本。

为了解决这问题,2014年Memoriki成立实验小组,让员工尝试找出新方案增加玩家人数,由陈诗担任组长领军。当时仅四五人的实验小组,苦苦思索一堆方案,不断测试市场反应,屡败屡战,最终推出一个日韩手游下载及资讯平台,这个应用程式上线不到三周,没有卖广告,就打进香港Google Play免费应用程式的三甲位置。

“很有爱”的“女性向传送门”

这个平台就是QooApp的前身,但在当时,它一度面临结束的危机。主因是当时平台的目标用户未能跟memoriki融合,前者针对一小群ACG迷,年纪较轻,后者用户群广泛,年龄跨度也较大,这也导致了新平台对Memoriki业务没有直接帮助。

有一段时间,陈诗打算离开Memoriki,亦彻底告别香港,返回深圳跟朋友创办软件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的深圳创业团队战绩彪炳,有成员以往创办的公司成功被腾讯收购。但与此同时,陈诗还是十分不舍实验小组,那4、5个人与自己并肩作战,彼此已建立深厚信任和默契,“如果我就这样离去,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

最终,Memoriki改变主意,认为这个平台有发展价值,并获得了天使投资。2015年,这个平台被分拆出来,成为现在的QooApp,陈诗笑言,自己就这样“被动创业”了。

直到今天,陈诗已经留在游戏行业超过6年,现职QooApp运营总监。虽然管理一间ACG相关公司,属下员工又是班动漫迷,但陈诗笑言自己仍然不爱打机,“至于动漫,我和Stephen(蒲得志)很喜欢海贼王,但ACG迷觉得这是『民工漫』,即是太主流的动漫。”她笑着说,如果QooApp搞活动送海贼王纪念品,反应可能很冷清。

很长一段时间,陈诗都把香港看待成一个中转站,几年前也曾经挣扎,要不要申领永久居民身分,长久地留在香港,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申领,原因是仍然很想留在香港,带领公司和团队发展。
很长一段时间,陈诗都把香港看待成一个中转站,几年前也曾经挣扎,要不要申领永久居民身分,长久地留在香港,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申领,原因是仍然很想留在香港,带领公司和团队发展。

在她看来,许多时候,做初创企业未必是自己最熟悉的范畴,她和蒲得志的共同特点是享受培养和打造良好团队,在成就员工的同时做好企业:“我们的满足感来源于与好的团队共事的爽,都是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去成就别人的性格,多过物质上的回报,我们都是内向型的人,关注内在成长多过外界评价。”

外行人或许认为,游戏界是男子天下,女人打机的很少,陈诗却指现实完全不是这样。“女生并非不喜欢玩游戏,只是欠缺途径接触,”她说,近年针对女性玩家的游戏越来越多,以往游戏资讯一般主攻男性玩家,反之女性玩家常常被忽略,因此QooApp添置“女性向传送门”功能,提供多款针对女性玩家的恋爱型游戏及相关资讯,现时QooApp玩家男女约六四比例,员工中也是女性为主。

“精神上的同步和陪伴比物理上更重要”

今天,陈诗已经留在香港超过10年,她的浸大同届同学许多已经离开,到上海或北京发展。她认为,这是关乎行业前景问题,“修读文科或新闻传播学系,在香港较难谋生,不及金融业。有同届同学从事财经公关或媒体,晋升前景较慢,加薪幅度也不大,与此同时,中国大陆的奢侈品行业与媒体业,发展机遇较多,他们自然回去大陆。”

由于近几年香港电影业机会较少,她从事电影导演的丈夫也返回北京工作。两人相识时已要遥距拍拖,婚后轮流穿梭香港和北京两地相见,婚前,陈诗也有挣扎过这种相处模式,但后来还是认为,大家分头实现理想,比日常天天相处更重要。

“为所爱的事创造价值,是我们彼此希望也是欣赏对方的地方。如果一方勉强牺牲了,双方都会很觉得很愧疚,那种忍辱负重的感情很不健康。”说起这些,她一副御姐模样,“我们的感情模式是希望促进彼此变得更好的那种,精神上的同步和陪伴比物理上更重要,现在北京香港的距离也不过是三四个小时飞机而已。”

很长一段时间,陈诗都把香港看待成一个中转站,几年前也曾经挣扎,要不要申领永久居民身分,长久地留在香港,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申领,原因是仍然很想留在香港,带领公司和团队发展。

现在她定居香港,不时回深圳探亲,偶尔飞去北京与爱人相聚,自觉很喜欢穿梭各地的生活模式:“从小在深圳长大,在香港读书工作生活了十多年,父母生活在深圳,几乎无缝地适应两地生活。身边也有不少类似背景的同学朋友,把深港两地走当成了很自然的常态。”

这个自小惯于迁移各地的女生,借着ACG去串连着不同地域的人,她坦言虽然不爱打机,但很喜欢这份工作。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北京女生与台南男生因游戏而结缘成为夫妻,“游戏里交流,心情是很纯粹,不会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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