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

进食是一场革命:专访食物设计师Marije Vogelzang

什么是食物设计?在卖相以外,还可告诉你有关人与食物之间的关系、问题,以及如何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端传媒记者 叶秀雯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16-12-05

食物设计师Marije Vogelzang 。
食物设计师Marije Vogelzang 。

进食的时候,你是否想过入口食物从何而来?是否想过眼前这碟菜究竟如何形成?

“在城市生活的人,太容易尝得到各种美食,失去了对食物来由的认识,忽略自身与食物之间的联系,让我们渐渐忘了珍惜食物的重要性。”

年复年、日复日地看着生态系统失衡的新闻,被誉为食物设计界代表的荷兰籍设计师Marije Vogelzang,在荷兰设计学院Design Academy Eindhoven毕业后,以食物作为媒介,透过超现实的视觉设计及进食互动体验等创作,希望大众能够更了解食品背后的来由及影响。

“海洋受到严重污染、蜜蜂离奇死亡、牛肉及乳制品含有大量激素、愈趋刁钻的食物敏感个案等等,这些新闻我们都很熟悉,但有多少人去想想背后的因由?”囫囵吞枣过后,除了赔上自身的健康,还赔上了地球的健康。

进食是一场革命

Marije Vogelzang在17年前开始摸索食物设计这条路,那时候Food Design这个名词才刚冒起,同业前辈寥寥可数。没有太多参考例子也许是件好事,能让Marije思索出自己的设计道路。

“其实大自然已经设计好食材给我们,设计的着眼点应该从烹调及进食入手,把饮食的历史、文化、礼仪等知识融入在食物之中,再透过设计餐饮体验去诉说食物与人之间的故事。”

2005年,荷兰Droog Design设计团队找她合办圣诞晚餐,为了让参加者专注在沟通之上,她把长长的白布由天花板拉到桌边,于布中开一个洞,让参加者伸出头来进食。“我希望参加者不会被衣着打扮所影响,不会分阶级高低,能在平等的环境下沟通,一切变得更为纯粹。”

2005年荷兰Droog Design设计团队与Marije Vogelzang合办圣诞晚餐。
荷兰Droog Design设计团队与Marije Vogelzang合办圣诞晚餐。

40个陌生人坐在长长的餐桌上,布条连系着枱上各人,稍有动静都会牵扯到对方。Marije还特意把食物不平均地分配,只放一至两种食材在碟上,间接鼓励他们分享食物。“在欧美国家我们不习惯分享美食,我也是参考亚洲国家的做法,分享碟上食物的确能加强朋友间的联系。”

不过,即使食物设计已发展近20年,许多人对这门专业的认知,还会误以为是食物造型师、新派厨师等。“我们不只着重于卖相,最重要是整个餐饮体验过程,去颠覆你对食物的固有印象,渐渐地引领大家改变这个病态的饮食系统。”

例如都市人眼阔肚窄,食物吃不完,半碟菜倒落垃圾筒是普遍不过的事。“我们习惯用钱换食物,简单快捷,不会明白每样食物均得来不易,便不懂去珍惜。”

于是她企划了“the EGGCHANGE”,以鸡只、鸡蛋的数量视为财富标准,首先派一只受精鸡蛋给予参加者,让他们自行决定孵化鸡只累积财富或用作煮食。若然养大鸡只,需自行决定继续饲养抑或亲手屠宰烹调。“平常在超市买鸡肉,你看不见屠宰过程,不代表你没有杀掉鸡只,人类往往要亲身感受过,才会明白经济、生活及道德之间的拉扯与抉择。”

“the EGGCHANGE”企划对现代市场经济与食物的关系提出反思。
“the EGGCHANGE”企划对现代市场经济与食物的关系提出反思。

I Designed Shit

在刚闭幕的设计营商周中,Marije在今年首设的Food & Design论坛中简介了Eating Designer的工作,当现场听众一脸狐疑的时候,Marije就说:“You could say that I designed shit.”

“为何我们多年来也视这个题材为避忌?粪便并不噁心,由种植、收割、烹调、煮食到最后排便,成为肥料滋养植物,是自然生态系统中的一环,也是最自然的肥料,为何不能思考粪便的用途?”

在2015年的米兰设计周中,Marije于母校Design Academy Eindhoven开办食物设计课程,在年度学校设计展内,她则带领学生举办一场别具争议性的展览:Eat Shit。

这场以粪便作主题的展览,破格地以最“不体面”题材来讨论设计,引来不少舆论,评价反应两极。“来米兰设计周的人,都习惯游走在炫目的展品之中,但有些展品除了带来视觉冲击以外,究竟和生活有什么关系?”Marije认为设计的重点在于提升生活质素,缺乏与生活的关联,就如失去灵魂一样,没有实际用途。

整场展览之中,她让学生分成小组,以各种新奇方法去测试大众对粪便的认知。学生拿着大便状的朱古力、展示粪便样本、制作回收“肥料”的洗手间等等,由食物变成粪便的过程都展现出来。“我希望让公众明白粪便是食物循环中的一个过程,并非一坨垃圾。”

现时Marije除了宣传食物设计,还正在筹备The Dutch Food and Design Institute。“我看到很多年轻设计师想以食物创作,却摸不着头脑,最后变成包装或餐具设计。”所以她希望去引导学生如何透过设计菜式及进食体验,让公众了解食物的真正价值。“和产品设计一样,作为设计师,你也希望制成品能够渐渐地让人类生活变好。”透过设计敎育,她期望能找回人与自然之间的平衡,“粮食短缺是迫在眉睫的问题,若然再虚耗食物,不出几十年这个危机便会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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