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

关心妍《庞贝21世纪》:粤语歌中的末世讨论:

这种从物质到精神都消费耗尽的社会,往往只能迎来反扑。所以真正的悲剧并非天降横祸,而是人为的无妄之灾……

麦日凰@沈旭晖国际生活台

刊登于 2016-09-07

意大利南部那不勒斯庞贝城。
意大利南部那不勒斯庞贝城。

近年广东歌坛一洗颓风,重现不少带本土情怀和社会批判的佳作。例如我们曾访问的谢安琪,就广受网民听众热捧为“平民天后”,幕后功臣周博贤《独家村》、《鸡蛋与羔羊》,及时回应社会矛盾,甚有深度和“贴地”。无独有偶,她的《山林道》亦被来访美军选为演唱之曲,对本土文化守成者相当鼓舞。但事实上填词界敢于挑战常规的有心人, 还有一位叫周耀辉。

周耀辉题词素来捍卫小众,有种不服膺权威的傲才,在他妙笔生花下,市场千篇一律的刻版情歌,忽然添了一份文人雅气。珠玉在前,麦浚龙的《雌雄同体》,足见周可令歌手一曲转“型”。在过去作品中,他常用借代、引用手法,创造如《麦当娜一吻》、《佛洛伊德爱上林夕》等跳脱主题。08年推出的《庞贝21世纪》则摇滚味十足,亦不改社会批判视角。歌曲是关心妍离开所属唱片公司前,改变一贯惨情歌路的实验作,风格上与后起的谢安琪颇为相似。

庞贝人生活哲学中“世事无永恒,因此尽情享乐”酿成的骄奢淫佚,与“马照跑,舞照跳”一样,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从“围城内太暗淡”和“都不够家中堆了炭”,我们大概猜到《庞贝21世纪》以天水围伦常惨剧作背景。古罗马“罪恶之城”庞贝,在这里虽被浓缩成一句,结局浴火焚城的凶兆,却漫不经意地散布全曲。综观全曲,“庞贝”也只出现火山爆发后灭顶一幕,但如能补足古城湮没前的历史脉络,则会理解寓言里外的故事发展,都注定惨烈收场。

公元一世纪的庞贝,位处意大利南部那不勒斯,因港口经济蓬勃,一时成为权贵富豪声色犬马之地。当时城市风貌繁华奢靡,充斥到浴场谈生意的商人、鱼贯走进妓院的买春客,以及满街的赌场、酒吧,同时又盛行男根崇拜。部分商铺更索性挂上“钱,欢迎你。”招牌,恣意膜拜物欲。这种情境我们为何不会陌生,不乏联想空间,个中原因可以自行解读。

按此处Spotify收听《庞贝21世纪》

在奉行奴隶制的古罗马,“全人类越活越会贪”,首当其冲的自是缕蚁。除生活大小事务都由奴隶代劳外,最讽刺的现象莫过于奴隶市场,竟是城中最庞大的交易所。供过于求的后果,是极尽病态、扭曲的“生活态度”,例如奴肉喂畜、强迫与猛兽“竞技”等。那些日光下享受嗜血娱乐的城民,可又“听到半夜有些呼喊”?

事实上,庞贝城消失人世前,就曾在公元62年发生过大地震。罗马尼禄大帝正考虑弃城时,却有不少城民自愿留下参与重建,发挥“庞贝精神”。然而,城中“满是看不到的火山”、正“沉睡到一息间/然后静静暴发”,却是各人始料不及。庞贝人生活哲学中“世事无永恒,因此尽情享乐”酿成的骄奢淫佚,与“马照跑,舞照跳”一样,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种从物质到精神都消费耗尽的社会,往往只能迎来反扑。所以真正的悲剧并非天降横祸,而是人为的无妄之灾。如果连“孩子都知道世界那么差”,平行时空下,他们不再选择“让后人评论”,也纯属不同时代的反扑。

《庞贝21世纪》

作词:周耀辉
作曲:张家诚
编曲:陈台证
监制:陈台证

没有想笑的脸吗 但有他一个的晚餐
没有想做的事吗 但有她哀伤的躺下
在这荒诞的瞬间 全人类越活越会贪
难道这是我们吗 话我知这是庞贝吗

围城内太暗淡 充斥说不出的变卦
前面最尽是爱吗 满是看不到的火山

沉睡到一息间 然后静静暴发
偏偏今晚他想背叛她 而没有他想安慰她
凝住了一息间 然后让后人评论吗
怎么当晚她想破坏它 竟然没有他想珍贵它
真的想喊就喊吧 孩子都知道世界那么差
撑不到下世吧

溶岩就算泛滥 都不够家中堆了炭
谁又快乐地上班 车厢里各自睡了吧
围城内太伟大 可听到半夜有些呼喊
就怪恬静无办法 满是看不到的火山

沉睡到一息间 然后静静暴发
偏偏今晚他想背叛她 而没有他想安慰她
凝住了一息间 然后让后人评论吗
怎么当晚她想破坏它 竟然没有他想珍贵它
真的想喊就喊吧 孩子都知道世界那么差

承受到心中间 然后渐渐习惯
偏偏整个天空这样黑 竟然下了高温的雪花
凝住了一息间 然后让后人评论吗
怎么当晚她想破坏它 竟然没有他想珍贵它
真的想喊就喊吧 孩子都知道世界那么差
撑不到下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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