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

互动艺术家Marc Lee:信息是华丽的皮囊

信息串流之中,大家乐于创造,甘于痴迷,追逐潮流,Lee 想谈谈皮囊底下饱受束缚的自由与本土特性。

特约撰稿人 顾灵

刊登于 2016-08-12

我们同时生活在多个时间:16世纪、20世纪、1980年代、1990年代与新世纪并存。

我们同时生活在多个地点:洛杉矶,罗马,堪培拉,上海,以及世界其他地区的其他城市。

我们同时可以是不同的人,男女老少,都可以是自己。

时空与身份的同时并存,既在网络上,也在网络下——网络与现实互生,这就是当下的“真实”。此种真实中,艺术家的创作及其所扮演的角色一直都在变化。偕同人类有史以来经历的种种技术与媒介转变,艺术时而是镜子,时而是预言,时而是编辑,时而是问号。

在这个系列里,我们关注当下那些将网络作为互生现实的国际艺术家们。从图像生产,到影像剪辑,再到视觉消费,从网络审查、言论自由,再到信息安全;期望他们的故事让生活在网络中的你,对自己、对网络、对真实,都有新的看法

——作者

Marc Lee作品《一万座移动的城市》。
Marc Lee作品《一万座移动的城市》。

“我们仍然可以选择下线。但是,如果哪天没得选择就真的糟糕了。”

莱茵河徐徐流经瑞士小城 Eglisau,两岸青山白雪,空气清冽。前年冬天,我去苏黎世玩,顺路到此拜访艺术家 Marc Lee。2011年,他因李振华策划的“行动与录像”瑞士艺术家系列交流项目来到上海,我们就是那时认识的。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一句中文都不会,却有本事搭长途汽车、再转船、转车、再转船去了象山附近的一座桃花岛,还在当地渔民家里住了一晚,一起吃了饭;据说海水还是蓝的(可见够远的)!

Lee 先后在巴塞尔和苏黎世学习美术及新媒体艺术,2002年毕业。Lee 求学期间就创作了一件关于网络智能的作品 NUN,纵横流动的极简数字形态象征着一个与真实世界平行共生、瞬息万变的数字世界。同许多做媒体艺术、很难卖钱的欧洲艺术家一样,他是兼职的,自己有份赚钱的工作,在瑞士国家电视台上班,任软件工程师。不过可能也恰是与这份工作有关,Lee 对新闻极其敏感、并将这份敏感体现在其创作中;同时借工作之便,他也一直在操练编程知识与技巧。

互动艺术家Marc Lee。
互动艺术家Marc Lee。

Marc Lee(1969年出生于瑞士 Eglisau)自1999年起创作围绕网络的互动作品。其项目关注并批判性地探讨经济、政治、文化与创意话题。他的作品以智性的艺术家姿态反映了当今信息社会的视野与局限,参加过多个大型新媒体艺术展,包括:德国卡尔斯鲁厄ZKM媒体艺术中心,纽约新美术馆,柏林 Transmediale,林茨 Ars Electronica,塞维利亚当代艺术双年展,巴塞尔 Viper and Shift,莫斯科 Read_Me 艺术节,德里 CeC,上海美术馆 MoMA,东京 ICC,首尔媒体艺术双年展及 MMCA 现当代艺术馆。

创造内容,即是创造生命?

编程,被喻为未来人类社会的生存技能,各种面向青少年的夏令营、工作坊与课程层出不穷,《彭博商业周刊》甚至从 Paul Ford 写于2015年的一篇题为《什么是代码》的文章延伸出一整本编程特刊。在 Lee 看来,编程的魅力在于:永远可以改变。“如果你不懂编程,可能你就不知道系统还可以配置,可以自定义;如果你懂编程,你就会知道系统不仅可以用,也可以改。”他柔和地微笑,用带着瑞士德语口音的英文说:“如果我发现某个软件功能有缺陷,我知道可以写邮件给开发者去修订。除此之外,编程的逻辑也对教育孩子很有帮助。”Lee 有个学弹钢琴、动手能力极强的儿子,Jan;Jan 有时也是 Lee 的合作者。“有一次,我和 Jan 合作编了一款互动游戏,不过只完成了三分之二。我来编程,他负责测试,大多都是拖放操作。对我来说,教他的不仅是编程知识,或 PHP/javascript 之类的编程语言,更关键的是让他理解编程的逻辑,这个逻辑就是执行和因果。其他的都不过是框架、规则、不同功能的组合。比如你编一个视频播放器,在设定了播放键后,用户按一下就开始播放,不用按第二下。界面都是与操作、与事物的运作机制相对应的(understand how things work)。这种逻辑,在我看来,是一种策略。”

“与平时你在手机、平板或桌面上看到的不同,在这里,这些信息被放大了,放到巨大;相对的,你会觉得自己很小,会有种被吞没的感觉,好像这些信息超越了你,要征服你。”

Lee 一方面运用编程的逻辑及机制,另一方面也想去挑战它。“有一次,我编了一段程序,让它自动、随机地执行无意义的结果或功能。这有点像在耍软件,用随机去耍机器。”这让我想到黄永砅1987年的作品《四个轮子的大转盘》(一个固定在手推车上的类似于商场抽奖的转盘,指针停在哪儿,艺术家就用对应位置的创作方法做一件作品)。这种刻意制造的艺术家缺席,正好也预示着 Mark Lee 近年来基于自动抓取实时资讯所创作的多个项目与作品。罗兰·巴特提出作者已死,一方面是将作者与作品分离,作品在读者/观者眼中拥有独立于创作者的生命;另一方面也是赋权于读者/观者,由他们参与创作自己的版本。而网络2.0到3.0提供了这种“用户生成内容”(user-generated content)愈加开放的平台。“如今每个人都是内容生产者,每个人都能被关注,每个人都可以讲述自己的故事。”Lee 为此感到兴奋。

Marc Lee作品《实时故事-捕捉全球实时动态信息》。
Marc Lee作品《实时故事-捕捉全球实时动态信息》。

巨大的数据将人们吞没

Lee 的最新作品《实时故事-捕捉全球实时动态信息》(Realtime stories - mapping the free flow of information around the world in realtime)是一个从 Flicker、Instagram、推特和油管子(最新开发的版本还将包括推特旗下的线上直播视频社交网站 Periscope/潜望镜)上实时抓取用户数据并展示出来的大型影音装置,在黑屋子的四面墙上投影巨大的用户发帖,八声道读取来自油管子和 Instagram 的影音更新,有一种在电影院刷手机的错觉。通过社交网站提供的 API(应用程序编程接口)读取用户发布的信息并将之转化为沉浸式的环境体验,不断更新的宗教信仰、色情、娱乐、欧冠足球杯、大小会议与音乐内容铺天盖地将你包裹。“与平时你在手机、平板或桌面上看到的不同,在这里,这些信息被放大了,放到巨大;相对的,你会觉得自己很小,会有种被吞没的感觉,好像这些信息超越了你,要征服你。”

从这些社交网站 API 读取的数据都是不带格式的裸数据,但 Lee 尽量保留了原网站的设计,让观者可以一眼就辨认出这些信息的来源,造成一种直接在看 Instagram 或推特更新的感觉。“如何重新设计这些社交媒体网络的界面?我的选择就是保留原样,用同样的字体、颜色与排版。我的工作很像一名用户体验设计师,编写这套抓取程序与构建这个呈现环境都是设计。除了信息呈现界面外,我还刻意设定了节奏。比如,同时播放的视频不超过4条,同时出现的 Instagram 图片不超过8张。因为我认为一旦超过这些数字,观者就会觉得太过干扰,这取决于人的感知力的限制。另一方面,我刻意留了安静的时刻:算法每四分钟执行一个循环,就像指挥一场交响乐一样,要有中止。我不希望它变得和实际使用社交网络一样,同时有太多事发生;我希望给予停顿,这是我所设计的现场体验。”每当循环间断,黑屋子变得全黑,声响也不见了,仿佛步入信息的真空。

“平时你在手机上浏览、使用社交媒体,是自上而下的,你会认为你可以控制;但当你步入这个空间,你需要抬头看,你会觉得被控制了、而你控制不了。我想我在强调的是机器的在场,提醒人们意识到机器掌控着更多权力。”

在问及这件作品可否互动时,Lee 摇了摇头:“这件作品的意义不在于现场互动。你无法直接与之互动,这是由算法决定的。如果你现场发了一条推特而且还在屏幕上弹出来了,那你真的是非常幸运。算法本身尽量避免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他笑了笑,似乎在暗示自己对算法很有把握。“现场营造了很强烈的观感,巨幅的图像令人困惑,包围着你,为你提供了实时观察社交媒体内容的另类视角:平时你在手机上浏览、使用社交媒体,是自上而下的,你会认为你可以控制;但当你步入这个空间,你需要抬头看,你会觉得被控制了、而你控制不了。我想我在强调的是机器的在场,提醒人们意识到机器掌控着更多权力。当你走进这片由算法和设备构建的体验空间,可能你会思考:那么多人共享这些信息,然而这些信息其实可以被这些大公司使用、甚至交易,而你,只是提交信息的一个点而已。”Lee 向我介绍说,“所有社交网站基本上都会开放API端口供人们利用这些网络上的信息开发自己的应用。只要在一段时间内读取次数不超过规定次数、通常是几百次,都是免费的。然而,一旦超过这个数目,就需要出钱购买。而这些网站是否有权出售这些信息,则是他们自己说了算。脸书把出售数据写在了用户注册时签署的服务条款里。用户提交数据并没有金钱回报,固然,这是他们的商业模式,但我认为其中存在着道德问题。要么面向所有人免费,要么面向所有人收费,才是正直的做法。一旦区分化,那就意味着只要付得起钱,就有FBI、政府、调研机构、企业能获取公众的、甚至私密的数据。”

Edward Snowden 的棱镜门尚未平息,隐私信息安全黑幕甚至被拍到了《惊天魔盗团2》的剧本里。但,Lee 也并非全然在批判这一现实:“我个人的态度可能带点批判性,但更多是纪实的,是一种对现状的反思。就像电影有枪战片、爱情片、纪录片一样,我的作品可能更像是纪录片。在我看来,这些内容比艺术家的个人视角更有意思。通过这些社交媒体,你看到人们持续地发布信息,每条信息都是一个故事,你会看到用户的头像、名字、位置,看到图片、标题、文字、视频。有那么多故事同时在发生!”

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单调?

2010年,同样利用信息实时抓取机制的作品《一万座移动的城市》(10,000 moving cities)参加德国卡尔斯鲁厄媒体艺术中心(ZKM)20周年纪念展。在这件作品中,观者可通过操作界面从全球的一万座城市中选择,系统将自动从主要的网络搜索引擎(Google, Pozinger, Technorati, Yahoo, Wikipedia等)抓取与该城市相关的搜素结果(如新闻、图像、视频、声音等)并投影到3D的城市几何雕塑上。观者被给予了一种“上帝视角”,得以俯瞰覆盖着信息皮肤的“城市”。“我是很早读到了一首Konstantinos Kavafis 写于1899年的诗:《城市》(Die Stadt),其中有两句让我印象很深,大意是‘城市跟着你…你的目标永远都是城市’。”Lee 回忆道创作这件作品的初衷:“我一直在思考,全球化是如何构建‘没有本土身份的地方’的,也就是 Marc Augé 写于1992年的文章《无处》(Non-Lieux)中提到的‘无处’。在我看来,机场、火车站、超市,都是‘无处’,因为不论你在世界哪里,这些地方看上去都是一样的。过去两百年,尤其是最近10年,全球范围内激进的城市化,使得越来越多的地方逐渐失去本土特性,失去身份。如今,许多城市的天际线都是近似的。于是在这里,一万座城市,也是同一座城市,我希望在这件作品中呈现每个地方的异同。”

Marc Lee作品《一万座移动的城市》。
Marc Lee作品《一万座移动的城市》。

去年,Lee获得了更多的机构资助,得以开发这件作品的第三个版本——《一万座移动的城市——同且异》(10.000 moving cities – same but different)。在旧版本中,用户的影子会投到图像上从而干扰感知,使联觉(synthetic)的城市模型比不上基于虚拟现实的数字装置的没影子的模型版本那么真实。

“在我看来,机场、火车站、超市,都是‘无处’,因为不论你在世界哪里,这些地方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全球范围内激进的城市化,使得越来越多的地方逐渐失去本土特性,失去身份。如今,许多城市的天际线都是近似的。于是在这里,一万座城市,也是同一座城市。”

在如今的数字虚拟版本中,空间局限不存在了,这一事实也提供了更佳、更完整的体验。数百座城市高楼建筑在一片抽象地景中展开,观者可以自由安全地探索这6x6平方米的空间。入口处的台子上放着VR智能眼镜,没戴眼镜的人同样可以通过墙面投影看到戴眼镜的人所看到的画面。5.1环绕声充盈着空间。四台摄像机精准定位用户的位置,并将数据传输给渲染引擎,从而通过数字画面与空间营造将用户瞬移(teleport)至他/她想去的“城市”。

“Jan 也参与了这座‘城市’的地景设计,他和我一起动手制作了地景,与1000多个建筑模型。我们的设计灵感来自罗马及其七座圣山,城市建筑则确保高矮新旧的混合。”Lee 有些得意地说。“新版本的变动还在于数据的更新,从原先的搜索引擎转向了社交网络。这些来自脸书、推特、谷歌等社交媒体数据如皮肤一般包裹着建筑。我看过一个调查称,70%的网络使用都是社交网络,也就是说,社交网络的数据比其他部分的网络更具关联性。可以说,社交网络改变了整个互联网体系。甚至我在想,这就是在互联网上的策展。早几年,人们追求网站点击都要做搜索引擎优化,如今却几乎完全取决于点赞和差评(likes and dislikes)。”

不断更新,直至无法戒掉

在《一万座城市》之前,Lee 做过另一件讨论“无处”的作品:《拍-我》(Pic-me,2014),同样是读取全球社交媒体网络的数据,这件作品依赖可植入浏览器的谷歌地图插件,每条带着用户头像的数据跳出时,大屏幕投影的背景会自动转到用户所在的地理位置,并借助谷歌地球的界面呈现出来。画面上的地球快速转动、镜头跟着定位快速拉近,自拍被放大到一整面墙。“不过,谷歌地球的插件前段时间停用了,用户必须安装谷歌地球的App才能体验这件作品。”Lee 叹叹气,“我的作品都是基于软件和各种插件,一旦插件升级或者更新,我的程序、也就是作品就得跟着维护。所以这件作品在厦门集美X阿尔勒摄影季展出的时候,只是一个截屏录像,不是实时在执行程序,因为那时候谷歌地球浏览器插件就已经停用了。”谈及对其作品的收藏,其实也遇到一样的问题:“做这样的作品,几乎没有画廊合作,来买作品的大多是公立机构。这件作品就被一家博物馆收藏了,但收藏的实体,其实是一段一小时长的抓屏录像,以及相关的介绍文本,一份收藏证书,还有最搞笑的是、两张截屏的印刷文件!每次我更新作品版本的时候,都会修订设计,就像真的在维护软件一样。”

“对许多电视台来说,形式,内容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播了新闻本身;不再是为了故事,而只是为了讲述本身。新闻产业成了信息娱乐(infortament)。”

这种持续维护、更新的另一个例子是始于2004年的项目《电视机器人》(TV bot)。它是一个24小时在线播放最近1小时内全球范围发生事件的新闻台,系统抓取的内容来自电视台、电台、微博网站、网络摄像头、门户网站等,形式包括图文、视频与音频。Lee对新闻台的运营进行反思,认为后者雇佣大量员工、耗费巨大成本、却往往只为追求最新、最多、最广的新闻报道,且不同电视台的内容经常重复;而他的这款软件就能做到这一点(如今,则是社交媒体在担任前线记者的角色)。

《电视机器人》的两个旧版本分别在箱式电视与平板电视上实现,目前正在进行中的第三个版本将从原本的电视机延展到手机与个人电脑,内容源自社交网站,24小时不间断直播。“我希望借此反思讲故事这件事,反思编辑的角色。对许多电视台来说,形式,内容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播了新闻本身;不再是为了故事,而只是为了讲述本身。新闻产业成了信息娱乐(infortament,从 entertainment/娱乐一词演变而来)。”Lee 信心满满地说:“在即将完成的新版本中,内容永远是新的。”

在访谈快结束时,我们聊到了网瘾的副作用。Lee 耸了耸肩:“我们仍然可以选择下线。但是,如果哪天没得选择就真的糟糕了。我无从控制,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网络与数字媒介无疑给内容生产以自主性,但同时也导致垃圾信息的泛滥。对孩子来说,不设限制地接入互联网意味着他们能随意接触恐怖、色情、暴力信息,这会让做家长的非常恐慌。好在这里的学校设有周到的防火墙;在家里,即便Jan每天都要和我讨价还价,我们还是会严格限制他上网的时间。”

在搁笔前,我想透露你一个秘密:Marc Lee 并非艺术家的本名,而是他为2002年一件题为《狗肉联盟》(The Dogmeat.org Project)注* 的作品网站设的网名,用以保护自己的真实身份。在网站上线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Marc Lee”成了网络红人,获得了许多网友的关注,于是Lee在其后所有的项目中都沿用了这一名字,从而成为其“第二身份”,也是他作为艺术家的唯一身份。Lee 的许多项目都以网站的方式呈现,因为每个在线用户都能访问,受众最广。他说,《一万座城市》之所以在黑屋子里展出,一方面是因为博物馆的环境,另一方面是由于经费与技术的限制,投影机流明不够、不关灯就看不清图像。但如果今后有机会,他希望用高清投影仪在公共空间的实体建筑外立面上实现这件作品。那么,如果哪天你走在街头,发现周边建筑的皮肤都变成了社交媒体信息,也就用不着惊讶、尽情体验仰头刷手机的快感吧。

注:作品《狗肉联盟》(The Dogmeat.org Project)创作于2002年,在当年的日韩世界杯举行之前,FIFA(国际足联)发出正式申明要求韩国禁止食用狗肉。Marc 认为食物上的差别反映的应是单纯文化上的区别,而不应由一个所谓的联合协会来规定。于是他和金素奇(Kim Sukhee)合作,找到韩国当地一个狗肉屠宰场的网站,对之进行改造,注册了 Dogmeat.org 的域名,并在网站上登录了一家名为金大宇狗肉公司(Kim Daewoo Dog Meat Company)的假公司,标明公司的总部位于首尔,并在苏黎世设有分部,而苏黎世也恰是FIFA总部所在。爱狗者极力反对、谴责这一网站;也有人喜欢这个点子,觉得很有趣。双方会发起激烈的辩论,甚至还有涉及种族主义的言论。Marc Lee 是为这个网站而设的网名,用以保护自己的真实身份。随后“Marc Lee”成为了网络红人,获得了许多网友的关注,于是 Marc 在其之后所有的项目中都沿用了这一名字,从而成为其“第二身份”,也是他艺术家的唯一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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