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

传统戏曲在两岸四地的境遇:他们为昆曲流离在异乡

台上才子佳人奇缘奇遇,幕后艺界人生浮浮沉沉,他们的命运,也是传统戏曲在华人世界的流离。

特约撰稿人 刘诗萌

刊登于 2016-08-09

[编者按]昆曲的命运坎坷,在近代因战乱与政治影响下,几番沉浮,起起落落。在世道变换中求新生,在政治外交中求生存,两个昆曲人的人生故事,照见了古老的中华文化在中、港、台、海外这两岸四地的不同命运。

图为2016年香港“中国戏曲节”开幕大戏昆曲《紫钗记》剧照,邢金沙饰演霍小玉,温宇航饰演李益。
图为2016年香港“中国戏曲节”开幕大戏昆曲《紫钗记》剧照,邢金沙饰演霍小玉,温宇航饰演李益。

温宇航第一次坐飞机离开北京的那天,全家人一起来送他,在东郊的国际机场外拍了一张又一张合照,“仿佛我这辈子都回不了东半球了一样”。那是1999年,他要飞往纽约,去演在中国大陆被禁的全本昆曲《牡丹亭》。他到美国没多久,国安部门搜查了他在北方昆曲剧院的宿舍,随即贴上了封条。

那一年,邢金沙依然坐在香港无线电视台位于清水湾的录音室里。十三年前她离开了浙江昆剧团,来到香港成了一名国语配音员。《射雕英雄传》(1994)里朱茵扮演的黄蓉,1997版《天龙八部》(1997)里刘玉翠塑造的刁蛮任性的阿紫,《创世纪》中陈慧珊出演的 Helen 霍希贤,《金枝欲孽》里黎姿饰演的玉莹小主,以及王祖贤演艺生涯中最令人称道的角色之一——徐克1992年电影《青蛇》 中风情万种的“白蛇”,邢金沙参与了 TVB 几乎所有的大制作,她的声音成就了一个个传世经典,成为港剧在大陆不可替代的听觉符号。

十年文革扼灭了传统戏曲仅存的一丝生息,艺人们被放逐于大红氍毹之外,很多都无法想象此生还能回到舞台。

2006年,她离开了工作十八年的 TVB,进入香港演艺学院教授中国戏曲。同年,温宇航从纽约飞赴台北排戏,随后正式定居台湾。

十年后,他们相遇,合作,在2016年香港的“中国戏曲节”上,共演一出传奇《紫钗记》。6月17日的文化中心大剧院座无虚席,1700多名观众,见证了这两位独自在港台奋斗的昆曲人沉淀十年的精湛技艺。演出结束后,许多人围在舞台周围不停鼓掌叫好,久久不肯离去。

在演出前后的几次采访中,邢温二人亦向端传媒记者道出了各自曲折的人生故事。台上才子佳人一波三折的爱情故事令人动容,台下这二位昆曲演员的人生经历,更是照见了昆曲这门古老的东方艺术瑰宝在中、港、台和海外这两岸四地浮浮沉沉的命运。

两度受挫败,一代昆曲人

温宇航第一次见到邢金沙是在1984年,浙江昆剧团排演的大型历史剧《伏波将军》赴京演出。“浙昆那一代演员,我们都非常佩服,为林哥,志红姐,金沙姐⋯⋯”13岁的他,进入北方昆曲剧院科班才两年,坐在台底下看大哥哥大姐姐演出,心中止不住地羡慕。

那一天他见到的,是浙江昆剧团 “秀”字科的演员。这一科的生员,很多人的名字在中国戏曲界和影视界都熠熠生辉:有“江南一条腿”美誉的大武生林为林,“美猴王”六小龄童,“小杜丽娘”闺门旦张志红,以及影视演员邢岷山和何晴等等。他们是这个曾以一出“十五贯”救昆曲于危亡的老牌剧团文革后招收的第一批学生,也是一生饱经战乱流离的“传”字辈大师的最后一代亲传弟子。

1978年入学,这群年轻人过着电影《霸王别姬》里教科书般的戏曲训练生活,除了没有动辄打骂以外,严格规范的要求一样不少。

十年文革扼灭了传统戏曲仅存的一丝生息,艺人们被放逐于大红氍毹之外,很多都无法想象此生还能回到舞台。邢金沙的老师、新中国首位昆曲女教授沈世华,原是浙昆当家的旦角演员,在文革中也被下放到杭州重型机械厂里当会计。剧团恢复后,无论是老艺人还是正当盛年的演员,都将劫后余生的喜悦投诸在培养这批学生上。1978年入学,这群年轻人过着电影《霸王别姬》里教科书般的戏曲训练生活,除了没有动辄打骂以外,严格规范的要求一样不少。

尽管如此,昆曲五百年传承的典雅和柔美还是轻易地折服了他们。回忆起自己学的第一套团扇动作,邢金沙仍然唏嘘感叹:“太美了,那时候就想,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身段动作。”她说,那套身段老师教了三个月,每天就教两个动作,每个都反复去打磨。像一只渴水的鱼进入大海,她孜孜不倦地吸收着昆曲的养分,学得绝佳的嗓音、扮相和身段及刀马旦的功夫,成了剧团文武大戏当仁不让的主角。

在《伏波将军》里,她演的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女儿马璎。前半折是杜丽娘一般的深闺小姐,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后半折披上战袍,又是金戈铁马的女英雄。然而,那是邢金沙在浙昆演的最后一出戏,结束巡回演出后,她随丈夫移居香港。

放诸那个时代,这样的选择并不令人意外。中国相声艺人郭德纲曾调侃市场低迷时的窘境,说“台下就一个观众,我跟他说,你好好的,别闹事,真打起来后台比你人多。”类似的境况,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曲艺演员几乎都面对过。在那个以蛤蟆镜和喇叭裤为时尚的年代,人们对流行音乐和影视剧趋之若鹜,传统戏曲舞台越来越受冷落,变得门可罗雀。十年里大批昆曲演员改行,不到20岁就拿了戏曲最高奖“梅花奖”的林为林学了厨师,苏州昆剧院的当家花旦王芳去影楼当化妆师,邢金沙的弟弟,同班学老生的邢岷山,也在姐姐离开的第二年考取了北京电影学院,参演了大陆电视史上第一部武侠片。这些人或短暂或长久的离开,只不过是那个时代传统戏曲演员无戏可演、无艺可作的惨淡境遇的冰山一角。

图为1980年邢金沙演出昆曲《雷峰塔·断桥》一折,受到昆曲大师俞振飞的肯定。
图为1980年邢金沙演出昆曲《雷峰塔·断桥》一折,受到昆曲大师俞振飞的肯定。

《牡丹亭》背后的政治事件

温宇航遭遇到最大的危机,则是在1999年。他已在年轻一辈中小有名气,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住事业的颓势。长期半死不活的演出市场,使得当时的北方昆曲剧院也面临裁撤的命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惨淡的前途像一张漫天的大网,将曾经想要为昆曲奋斗一生的他困在其中,无路可逃。

带妆彩排后,却被上海文化局和当地媒体指责过度描写中国文化中的“糟粕”,还将国内早已过滤掉的“色情”内容重新搬上舞台,一味迎合美国人口味,并未忠实于中国传统文化。旦夕之间,这出戏就被以“封建、迷信、色情”名义封杀,演员被禁止出国。

这时,一个从天而降的机会落在了他的身上。

事情还要从一年前说起。1998年是“东方莎士比亚”汤显祖的代表作《牡丹亭》问世400周年,纽约林肯中心为此聘请华裔导演陈士争前往中国,排演秋季艺术节的开幕大戏五十五折全本《牡丹亭》。此前,在国内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本出现,原因有很多,一方面东方戏曲不像西方戏剧那样讲求经典“三段式”结构,而是注重舞台表演的精细,讲究韵味和身段美;另一方面,汤显祖原著并非大众想象得那样“柏拉图”,常演的《惊梦》一折中即有“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这种略显暧昧的唱词,此外还有几个内容更加露骨的回目,被追求“洁净”的大陆院团视为糟粕,从未演出过。

一开始,中国从政府到地方都是大力配合的。几大官方媒体都报导了昆曲即将走进世界舞台的好消息,上海昆剧团的演员也辛苦排练了一年。然而就在临行前的带妆彩排后,却被上海文化局和当地媒体指责过度描写中国文化中的“糟粕”,如殡葬场面、阴曹地府环境等,还将国内早已过滤掉的“色情”内容重新搬上舞台,是“把西方的戏剧观念硬套在昆曲上”,一味迎合美国人口味,并未忠实于中国传统文化。旦夕之间,这出戏就被以“封建、迷信、色情”名义封杀,演员被禁止出国。彼时中美关系刚刚开始走出低谷,这一事件则重新点燃了双方在表达自由、艺术自由方面的对立情绪。更巧的是,这件事正好发生在克林顿访华前夕,在美国媒体沸沸扬扬的报导施压下,原本只有艺术争端的《牡丹亭》,逐渐演变为两个意识形态对立的政权相互角力的政治事件。最终双方仍然没有达成一致,原本定于1998年夏天的演出就此搁浅。

转年,该剧导演陈士争找到了温宇航,想让他代替原来的男主演赴美演出。温宇航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比起在体制内的昆剧院有心无力地挣扎,遥远的太平洋西岸那个巨大的舞台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大到可以不计后果。“我当时没有想过我个人今后路怎么走,我还要不要回来,剧团怎么看待我。这是我这个专业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今天落在我身上了,我就一定要把握,否则可能就是我一辈子艺术道路上的遗憾。”这个遵从理想的大胆选择,也带给了温宇航现实生活中的刺痛:这桩“叛逃事件”惊动了国安,他的名字在大陆成了禁忌,七年之后才得以重现在新闻中。

大陆官方媒体称其观众寥寥,反应平淡;而在西方媒体中却是“满城争看牡丹亭”的景象。

在后来的报导里,这出被称为“陈牡丹”的足本《牡丹亭》,几乎是史上争议最大的一个版本。争议来自两方面,一是剧目本身,尤其是服装道具突破了昆曲的传统形式,加入了其他中国民俗艺术形式,太守女儿、深闺小姐杜丽娘身穿龙袍,《写真》《玩真》以苏州评弹表现,《劝农》一折出现了农家舞蹈和踩高跷表演……舞美设计则显示了西方当代艺术的审美况味,舞榭歌台,鸳鸯戏水,背景中的群众演员试图还原明代民间百姓的生活风貌,仿佛一幅动起来的《清明上河图》。

另一方面,在中美两国媒体意识形态高度对立的报导拉扯下,这出戏的质量及所获反响呈现严重两极化的面貌。大陆官方媒体称其观众寥寥,反应平淡;而在西方媒体中却是“满城争看牡丹亭”的景象,《纽约时报》评价该剧服饰优美,演员技艺精湛,以西方手法重构了中国这个古老的礼仪之邦,《洛杉矶时报》更赞扬其为“一生一次的艺术体验”。

两年后,昆曲在2001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首批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而这个版本的《牡丹亭》是那之前在海外受到最多关注的昆曲演出。无论业内人士和观众对其溢美抑或贬低,这出戏客观上对昆曲入遗起到过推动作用的历史意义却无可抹杀。

温宇航、邢金沙。
2014年10月3、4日,兰庭昆剧团年度大戏《又见百变昆生》经典折子戏选粹在台北公演。荣誉驻团艺术家温宇航担当领衔,尝试了巾生、官生、穷生和雉尾生等不同类型的昆曲小生角色。图为他在《连环记-掷戟》中扮演(吕布)。

两岸探路,兜兜转转

在内地屡遭“革命”的粤剧在香港得以保留血脉,发扬光大。与昆曲的渊源更为密切,香港粤剧剧作大师唐涤生将很多昆曲作品剪裁改编为粤剧,皆与昆曲有着同宗同源的关系。任白的仙凤鸣剧团也将京昆艺术的身段、功架融入粤剧表演之中,改变了粤剧一贯重唱轻做的传统。

昆曲能够首批入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原因,除了极高的艺术成就和价值,更重要的是这门古老艺术的处境太过潦倒艰难。此前,包括昆曲在内的很多大陆地方剧种,在当地生存已经奄奄一息,只能靠来香港、台湾等地演出盘活。

香港有传统戏曲的观众。除了芭蕾、西洋乐、歌剧等西方艺术外,在内地屡遭“革命”的粤剧在香港得以保留血脉,发扬光大。与昆曲的渊源更为密切,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香港粤剧剧作大师唐涤生将很多昆曲作品剪裁改编为粤剧,像《紫钗记》《牡丹亭惊梦》《红梅记》《帝女花》等广为传唱的经典,皆与昆曲有着同宗同源的关系。任白的仙凤鸣剧团也将京昆艺术的身段、功架融入粤剧表演之中,改变了粤剧一贯重唱轻做的传统。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尖沙咀文化中心落成,举办了一系列国际艺术精品演出,国内六大昆剧团来港演了八场,许多大专院校教授、作家、大夫都从那一刻迷上了昆曲。中文大学的学者古兆申更是其中的代表,他不仅爱听曲、拍曲,还自己动手改编昆曲剧本,更是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项目最初的策划人之一。在知识界、文化界人士的建议下,康文署多次邀请内浙昆、苏昆等剧团赴港演出。2010年开始举办的“中国戏曲节”里,昆曲更是每年的保留节目。

昆曲入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消息,改变了一众中国昆曲人的命运。官方出台了一系列挽救濒危、失传剧种的措施,市场逐渐向好,很多在低迷期离开舞台的人都回来了。尤其是2003年,白先勇制作的青春版《牡丹亭》在两岸三地引起轰动。

只是,除了邢金沙以外,这里并没有科班出身的昆曲演员。初到香港的她,进入了无线电视台从事国语配音工作,一做就是十八年。每周一三五配音,二四六则开班教学,教一些粤剧演员昆曲身段表演,梅雪诗、吴君丽和陈好逑等粤剧名伶,都曾是她的学生。对昆曲,她始终恋恋不舍,在 TVB 的休息室里依然咿咿呀呀唱着水磨昆调,练功和教学亦风雨无阻。跟邢金沙学戏十几年的粤剧演员赵凤仪一直记得,有一次老师跟她们聊天,讲自己昨天晚上11点在楼下停车场练功,穿着一件白色水袖衣满场跑,差点被人当成女鬼的故事。

昆曲入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消息,改变了一众中国昆曲人的命运。官方出台了一系列挽救濒危、失传剧种的措施,市场逐渐向好,很多在低迷期离开舞台的人都回来了。尤其是2003年,白先勇制作的青春版《牡丹亭》在两岸三地引起轰动。首演设于台北,白先勇和主创们很多次描述过同样的场景:国家大剧院1500个座位座无虚席,谢幕时全场观众起立喝彩,掌声雷动。随后的香港公演也不出意料地大受欢迎,而在苏州大学的的大陆首演,更是让传统戏曲的舞台下第一次挤满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下子,沉寂多年的昆曲就此成为复古的时代风向标。

“昆曲刚开始火起来的时候,有些年轻的记者就坐在剧场里玩手机。但起码他进来了,有时还抬头看一眼,他也知道这个美。”邢岷山说。虽然早已在大陆影视界有了一方天地,昆曲却始终是他心中的情结。

邢金沙也是。2006年,她辞去了 TVB 的配音工作,进入香港演艺学院,成为一名中国戏曲教师。几年后,凭藉一台出色的文武折子戏演出,她拿到了中国戏曲 “梅花奖”。

同样在2006年,温宇航接受了台湾兰亭昆剧团的邀请,从纽约飞赴台北讲学和排戏。三年前结束《牡丹亭》世界巡演后,温宇航又面临了新的问题:在美国,能演出昆曲的地方,只有华人昆曲社,其中以纽约的“海外昆曲社”为主。从创始人张充和女士开始,这里汇集了几乎所有旅美的昆曲演员。他们延续了曲家对唱腔的精准要求,却也限于人力、物力、资金上的缺乏,少有完整精致的作品问世。

而台湾不同。在白先勇推出《牡丹亭》前,昆曲在台湾早已拥有一大批看戏、懂戏的年轻戏迷。自1992年推行“昆曲传习计划”以来,台湾延请了许多著名的表演艺术家来传承昆曲表演艺术,专业京剧演员在这期间都或多或少学习过,传承了七大昆剧团的基因。许多民营昆剧团,如水墨曲集昆剧团、台湾昆剧团等等,都在坚持演出昆曲。与大陆剧团在“白牡丹”成功后纷纷追求大制作和炫目的舞美布景不同,台湾昆曲整体审美风格简洁雅致,其中2005年成立的兰庭昆剧团致力打造小而美的剧目,亦常常邀请大陆和其他地区的专业演员参演。

在白先勇推出《牡丹亭》前,昆曲在台湾早已拥有一大批看戏、懂戏的年轻戏迷。自1992年推行“昆曲传习计划”以来,台湾延请了许多著名的表演艺术家来传承昆曲表演艺术,专业京剧演员在这期间都或多或少学习过,传承了七大昆剧团的基因。

“在这里,虽然不像大陆的国家剧团有这么丰富的资源,但我们可以量力而为,”温宇航说,“大陆的院团里有很多的任务戏,有方方面面的的羁绊。在思想自由的社会当中,很单纯地把艺术做好就行,不需要为了什么去宣传。”2010年,他正式加入国光剧团,也参与其他昆曲组织的演出。

三年后,兰亭昆剧团年度大戏“小全本《玉簪记》”邀请邢金沙来与他搭戏,2016年戏曲节的《紫钗记》他们再度合作。两个各有正职的演员,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在中、港、台三地之间飞来飞去,但对艺术的标准却没有因此降低。“我们2014年在北京演出,在网上看到有人评价我们是『华岳之后最好的《玉簪记》(注:华文漪、岳美缇的《玉簪记》是该剧现存最经典的版本)』。”说起辛苦努力获得观众的肯定,温宇航的眼睛立时闪闪发光。

“我和温宇航这么专业、这么认真地去做,就是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团队,才在艺术上更加精益求精,”邢金沙说。温宇航却乐观一些,“我觉得现在已经不像当年了,做昆曲不见得非得在昆剧团里,”加上《紫钗记》,半年演了五出大戏的他说,“我还蛮享受这样的空中飞人的感觉,哪儿有好戏,我就去哪儿。”

汉文化多思乡之叹。《紫钗记》里,李益远赴塞外,亦吟出了“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的名句。但或许对于这两位身处他乡,又为演戏四处奔走的昆曲人来说,身体上的劳累与漂泊不是最重要的,他们的心灵已经找到了归所,就不再是无所依傍的异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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