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收到欧洲央行的整改要求,意大利第三大银行西雅那银行(Banca Monte Dei Paschi Di Siena S.p.A.)的股价连日暴跌,7月4日下跌13.99%到0.33欧元,次日再度暴跌19.4%到0.27欧元,达到1999年上市以来最低值。意大利股票市场监管机构Consob不得不宣布禁止7月6日全天做空西雅那银行的股票。
该行公告显示,欧洲央行要求西雅那银行到2018年前处理超过140亿欧元的不良贷款,将不良贷款率控制到20%。
西雅那银行是意大利坏账风险最高的银行。截至2015年底,西雅那银行的不良贷款已达469亿欧元。这间银行不得不雇佣700人的团队专项处理不良贷款,并为此设立一个新的部门。受不良贷款拖累,2016年内西雅那银行的股价已暴跌79%,目前市值不足10亿欧元。
为了解决居高不下的坏账率,2015年至今,西雅那银行已出售大约20亿欧元的不良贷款,该行计划在2018年前出售总计55亿欧元的坏账。西雅那银行总裁Fabrizio Viola曾在5月表示,将加快这一进程。
政府简单地遵循规则以支持意大利银行的做法,低估了最脆弱的银行面临的困难,给银行业增加了压力。
西雅那银行面临的坏账危机,也折射出意大利银行业目前的艰难处境和巨大风险。
2008年金融危机后,意大利银行业曾大规模向未能及时还款的贷款者滚动借贷,冀望经济上行后,贷款者能顺利还款。但是,在常年的宽松借贷标准下,意大利银行业却并未准备好面对经济下滑带来的不良贷款风险。
意大利央行今年4月的数据显示,意大利银行业的不良贷款额高达3600亿欧元,相当于意大利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四分之一,规模也几乎是2008年时的四倍。意大利的银行不良贷款率则高达17%,几乎是美国的10倍。即便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美国的不良贷款率也只有5%。追踪48间银行表现的STOXX 600银行指数中,表现最差的10间银行中有7间是意大利银行,富时意大利银行指数(FTSE Italia All-Share Banks index)今年以来已下跌56%。
意大利银行业目前已不良贷款的账面估值减记为44%,不过投资者认为这些不良贷款的真实估值仅为账面价值的20%到25%,这意味着意大利银行还需减记400亿欧元。不良贷款估值低的原因之一是意大利法律系统非常低效,意大利法庭清算一起破产案平均需要8年。此外,在大多数案例中,贷款抵押物都是关联业务或借贷者家庭的其他产业,这意味着通过抵押物偿债的可能性偏低。
贷款激增,但意大利银行的盈利并未大幅提升。由于过度膨胀的分支机构和人员,意大利一直是欧盟国家中银行业中盈利能力最弱的,缺乏足够盈余也使得意大利银行只有少量额外资金用于处理不良资产。意大利银行的业务多为普通借贷,较少资产管理和投资银行业务,欧洲央行近年推行的低利率,也让意大利银行的盈利状况更加艰难。
英国脱欧公投也加剧了意大利银行的困难处境。脱欧结果公布后,多间意大利银行的股价出现大幅下跌,6月30日意大利商业游说机构Confindustria还将意大利今年的经济增长速度由1.4%下调到0.8%,将2017年的经济增速由1.3%下调为0.6%。对意大利银行业而言,英国脱欧可能带来的经济增长放缓,还将意味着越来越多坏账会陆续显现、银行利润进一步被侵蚀、目前已很薄弱的资金缓冲(cusions)将越来越失效。
毫无疑问英国脱欧将迫使意大利银行巩固资金状况以应对市场波动,防止对股价的进一步伤害。
从去年秋天开始,意大利政府已采取多项措施改善银行坏账率,包括推动设立不良贷款的交易市场、加速破产流程、指定推动意大利现存400间银行合并的新规,但至今成效有限。
为了避免意大利银行陷入困境,英国脱欧公投后,意大利政府曾寻求欧盟批准向银行注入400亿欧元,但这一要求被欧盟驳回。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坚持,应遵照欧盟2014年通过的反对以纳税人款项进行紧急财政援助的规定。
根据欧盟新规,政府的公共资金注入前,受困银行的股东、债权人和部分储户需要首先承担8%的损失。不过,这也意味着意大利普通储户将承受巨额损失。意大利政府坚称违反这项欧盟规则只需付出很少代价,这是为了防止银行业危机蔓延的防火墙。曾任意大利财政部首席经济学家的Lorenzo Codogno认为,“英国脱欧可能给意大利带来全面的银行危机”,“如果此前英国脱欧的担忧没有得到重视,那么现在欧元区崩溃的风险已经明朗。”
尽管并未批准400亿欧元的注资计划,欧盟委员会还是在6月25日通过了意大利政府1500亿欧元的流动性担保计划。这一预防性项目基于“特别危机规则下的国家救助”,主要用于担保银行发行的债券,只有资不抵债的银行可获得相应的流动性支持。不过,流动性支持并不能真正解决意大利银行缺乏资金减记不良贷款的问题。
7月29日欧洲央行将公布银行压力测试结果,届时多间意大利银行可能无法通过测试,新一轮恐慌也会随之而来。不过,意大利总理伦齐(Matteo Renzi)似乎计划无视欧盟与德国的警告。意大利报纸《La Stampa》7月5日表示,意大利政府正考虑通过买入西雅那银行计划发行的可转换债券为该行提供支持,旨在援助受困银行的意大利保障基金Atlante也将向西雅那银行注入至少30亿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