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

酒杯上从未细看的春宫

我记得看着那模拟动画,阴茎进入子宫,精子追着卵子,我们一家就无语了,终于等到广告,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有人转了台,也没人说要再转回去,我们一家的性教育就这样结业了。

刊登于 2015-10-14

[关起门来的事]情欲是最不需要言词的事,但却常是最困惑的事,因此有写。

图:Wilson Tsang / 端传媒
图:Wilson Tsang / 端传媒

有次与姐妹淘们聊起,与父母之间谈“性”到什么程度?我很努力地回想,最大尺度大概只到青春期时,母亲教导我使用卫生棉,以及带我买内衣,后来的事,就是自然而然自己摸索了。

好友爱咪的妈妈则到现在还会翻她的包包,什么都翻不到的时候,就偷看她的行事历,偏偏她会在日期上面画爱心(代表那日与老公办了事),也会标明“M”字,代表生理期。她妈妈就会很认真地算日期,然后向她分析各种避孕法的优缺点:靠安全期最不安全,你妹妹就是这样来的。女生绝对不要笨到去吃避孕药,那会让自己经期大乱。不要太信任保险套,百密总有一疏。

“所以你妈的意思是,干脆不要做,做就要做到生小孩?”我好奇。

爱咪也没有答案,但她倒是很听话地制造出了小贝比。

我们家非常保守,这些事情从没有面对面说过。我妹求子心切时,妈妈会一连几个月炖中药给她吃,我说起生理不顺时,妈妈也会煲四物。但这些,不过都是“生殖”与“生理”,若要谈到性事细节,绝对不可能。

妙的是,家里祭拜神明时,用来斟米酒的那一组小清酒杯,上面绘着武士春宫画,女伴敞开的和服前襟掉出雪白乳房,武士跨坐其上,每一个都不一样。也许家人们没想那么多,觉得手绘的画总是艺术,或是反正大小刚好,也就用了几十年。有趣的是,我从未斗胆细细看完过每只杯子上的话,从小到大,也从未敢发问:他们在做什么?

看见自己的妈妈张开大腿,让医师伯伯“检查”,三岁的脑袋瓜会怎么想呢?

国中的健康教育课,老师教到男女性征那两课总是快速读过。高中念的是女校,护理老师尺度全开,但说的全是某某他校学姐没有避孕又找密医堕胎以至于子宫恶臭溃烂等等惊世奇谭,目的只是要告诉我们绝对不要发生婚前性行为。

我以为这种保守风气,到了我们这一代,与下一代的关系,就会改变了。爱咪的儿子今年三岁了,爱咪成为全职妈妈。全职的意思是,没有人可以帮她替一下,就连她去妇产科做抹片检查,儿子也要一起进去那布幔里的诊间。

看见自己的妈妈张开大腿,让医师伯伯“检查”,三岁的脑袋瓜会怎么想呢?爱咪很担心,牵着儿子小手走路回家时,儿子竟然自己脱口而出,以可爱的连环叠字发问了:“妈咪你屁股痛痛、让医师伯伯擦药药吗?”

“对对对!”爱咪感谢自己有个聪慧的儿子。

宁可让儿子以为自己有痔疮,也无法说出“人之初”的秘密,母爱真伟大。

说到“人之初”,我想起来了,在我中学时期,台湾有个青少年的性教育电视公益节目,就叫“人之初”。那时,父母为了显示自己的开明,决定跟我们一起观看。我记得看着那模拟动画,阴茎进入子宫,精子追着卵子,我们一家就无语了,终于等到广告,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有人转了台,也没人说要再转回去,我们一家的性教育就这样结业了。

我忘了我是否问过什么问题?但我想,父母的答案肯定一致只有六个字:长大就知道了。

(大题为编者所拟,原题为《与家人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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