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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鱼行前校长梁纪昌:第六感救了小学

当了13年小学校长,梁纪昌在香港无人不晓,却很少人知道他第六感很神,救过他性命,救了鲜鱼行小学。

特约撰稿人 陈胜蓝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15-09-26

u001b鲜鱼行学校前校长梁纪昌。摄:卢翊铭/端传媒
鲜鱼行学校前校长梁纪昌。

9月开学季节,梁纪昌却在家弄孙为乐,校长爸爸年满60岁退休了。在旺角鲜鱼行学校当了13年校长,任内经历过两次杀校(停办)危机,他都化险为夷。该校学生大多贫寒,他送罐头、白米、电饭锅鼓励学生用功读书,因此赢得“校长爸爸”美誉。

虽是小学校长,在香港却无人不晓,前特首董建华创办的团结香港基金也找他当顾问。大家深知他爱心满溢,却没多少人知道他的第六感很神,2007年第二次杀校,他说他早在2002年便预视得到。鲜鱼行学校屹立至今,他的直觉功不可没。

第六感始于7、 8岁,当时就读红磡区全日制小学,一天午饭时间,几个好友叫他到附近填海区戏水,即现时红磡站位置。梁纪昌还未步出校门,记得当时耳边突然响起爸爸的声音:“欺山莫欺水!”心下一凛,当下改变主意,返回课室。

翌日报纸报导,几名小童到红磡填海区戏水,全部溺毙,梁纪昌忆述50多年前往事:“你可以说这是第六感。我好肯定,如果我同去,一定同死。”如果那刻他不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如今鲜鱼行学校也可能不在了。

一支酱油,赏一块钱

梁自言9岁之前是街童,经常流连街头,并画地为界,在自己地头玩耍,遇上别的小孩踏进地头,每每大打出手,称为争地盘,他从大大小小的战役累积丰富的街头智慧,“够打就打,不够打就跑,用现代术语这叫计算风险。”

当时他穿木屐,一双穿一整年,遇上不够打,拔足便跑,直觉告诉他脱下木屐掷过去,“对方一闪避,浪费了两三秒,两三秒够我走得很远。”踏着单屐回家,妈妈一见大怒,藤条往儿子身上招呼,梁边吃痛边得意,“被妈妈打总好过被外人打,吃藤条总好过吃拳头。”

梁纪昌出身贫家,中学三年级既为了节省学费,也为了校风,从九龙城私校圣本笃中学(已停办),转到政府资助的北角协同中学,新学校见他没钱,免他学费,连一百元公开试费用也代交,然而家境较好的同学却不放过这个穷小子,有天在饭堂吃午饭,下了一道难题,只要梁喝掉桌上的一支酱油,赏一块钱。

一半为了面子,赌就赌,一半为了那一元,多一元够我吃一餐有余,我真的没钱。

梁纪昌

当时一份午饭卖一元两角,菜的分量固定,白饭则任吃,梁纪昌实在太穷,每天与一名同学共享一份,少少菜拌着多多饭吃,一块钱几乎够他吃两顿饭,狠下心肠赌了,“一半为了面子,赌就赌,一半为了那一元,多一元够我吃一餐有余,我真的没钱。”

梁纪昌允赌,但要先失陪一会,原来他灵光一现,想到去喝几杯水,打了底,这才回来喝酱油,待酱油到了肚子里,被水稀释,之后再去厕所吐出来,留在胃里的酱油已极少,不足为患。他解释道:“如果你饮过酱油,你知道会伤胃,所以要稀释,这不是街头智慧,可能是直觉吧。”

同学们叹服,愿赌服输奉上一元。他们当中一个叫李居明,后来成为风水大师,一个叫周信芳,日后从事科技生意,因为女儿是香港民主女神周澄而为人熟悉。早前李居明在电台节目说起此事,表示自此不敢小觑于梁,但梁纪昌压根儿不觉得曾被看扁,道:“当时我不觉得他们欺负穷人,我只知道我需要赢那一元。”

妈妈遗传的第六感

后来梁纪昌在葛量洪教育学院(后来合并为香港教育学院)毕业,任职小学教师,1982年为了更高薪酬及福利,转职教育署(回归后称教育统筹局),当年他27岁。上任后才知工作苦闷,第六感作祟,主动搞展览活动,大受欢迎,但政府部门崇尚不做不错,上司骂他个狗血淋头。

不少同事为了解闷,寄情赌博,他也凑趣参与,还记得40岁第一次与妻子走进沙田马场,“太太问我买什么号码,我直觉说1号、4号连赢位,投注10元。为什么买1、4?我不能解释,连赔率有几多都不知道。”原来是64倍大冷门,以为输定,不料跑出,派彩640元,他买了份马报乘胜追击,可惜马报不及第六感准确,场赌场输。

后来与妻子坐邮轮玩轮盘,以及第一次带女儿到跑马地马场,都是先输钱,最后靠他的第六感翻本。本文记者认为他早应该退休,专心赌博挣钱,未料这是其母的写照,据他说,梁老太投注六合彩从没输过,每注最少命中3个字,试过连续两次中了4个半字(4个字加特别号码),最高纪录与友人凑钱中了二奖。

梁纪昌的第六感就是遗传自妈妈,“我妈妈是文盲,什么也不懂,大约1977、78年买孖Q(已取消的投注赛马方式),胡乱地买,竟然赢了,派彩8万多元,在当时来说是很大笔钱。她原本是工厂女工,自此不工作。”

幻见的预兆

我早知道这间学校会杀校,但我仍然要来,因为我有心理准备打这场仗,我有信心可以救这间学校,这才是直觉。

梁纪昌

当初梁为了现实投身政府,消磨了20年,2002年47岁为了理想离开政府,来到鲜鱼行学校当校长,自此不赌钱,却赌学校的命运、自己的前途,“我早知道这间学校会杀校,这不是直觉,当时香港每区要交出三间最薄弱(收生数字及教育效能低)的学校,旺角区这间排第二,但我仍然要来,因为我有心理准备打这场仗,我有信心可以救这间学校,这才是直觉。”

02年一天放学,走过对面马路,一时感触,回望这家学校,明明没人,不知怎地他却幻见众多记者云集校门,放满三脚架等摄影器材,一名女记者站在凳子上访问他。

两年后出现第一次杀校危机,梁校长带领学生及家长共约400 人,从学校游行(及搭地铁)到金钟抗议,结果杀校名单上排第一及第三的学校都被干掉,唯有鲜鱼行活下来,然而记者云集的幻象没有成真,“那个影像何时出现?07年第二次杀校。”

我要刻意制造戏剧性效果吸引传媒,引起公众同情心,用舆论压力(利用传媒)才可以赢政府。

梁纪昌

07年学校自行收生不足23人,接获教统局通知,下学年停办小一,办学团体港九鲜鱼行总会打算放弃,梁校长一心护校,当下却默不作声,“要知道,第一次发生(杀校)就是新闻,第二次发生就不是新闻,我要刻意制造戏剧性效果吸引传媒,引起公众同情心,用舆论压力(利用传媒)才可以赢政府。”

其后,当全香港以为鲜鱼行学校寿终正寝,梁校长却在家长校董及独立校董跟前大叹可惜,结果他们在校董会上坚持护校,成功令港九鲜鱼行总会改变初衷,“你说办学团体是基层也好,粗人也好,很讲义气,他们叫我出新闻稿,打这场仗。我是刻意这样做的。” 传媒见事情发展风回路转,翌日清晨云集学校门口,亚洲电视女记者个子小,站在凳子上访问高大的梁校长,“这就是当年我看见的vision(影像)。

第六感的秘密

梁纪昌校长与回校当义工的家长和学生闲谈。摄:卢翊铭/端传媒
梁纪昌校长与回校当义工的家长和学生闲谈。

我看很多书,有一本书叫《秘密》(《The Secret》),里面所讲跟我所见完全一样 ,可能这就是第六感。我觉得每人都应该有第六感,视乎你是否察觉得到。”

传媒大肆报导,其后政务官及教统局官员会见梁校长,政务官不谙教育政策,教统局官员则是专业人士,也是梁的旧同事,“政务官问很多刁钻问题,都是那些专业人士给他们的,而那些专业人士一部分跟我有很深交情,这点政务官并不知道。”

梁纪昌早有准备,对答如流,“那些问题我早已经知道了,第一用自己经验推测,第二有些人际网络告诉我。”

他又提交报告,指当年校内三分一学生人次有特殊学习需要,因此学校教育效能不稳定是情有可原,“我是说人次,不是人数,因为有些学生一个人有几项,例如学习障碍、言语障碍已经是两项。举例说,2013至14学年我们有238个学生,当中103人次有特殊学习需要,等于43%,实际是46人有问题,即是19%。”

这些不是智慧,政府官员很懂得玩数字,这是我在政府学的,所以说魔鬼在细节,有些数字不是内行人是不懂的。

梁纪昌

不论舆论压力、面试表现、数字都倾向学校一边,政府终于收回成命。记者觉得,这归功于梁校长的直觉及智慧,他却道:“这些不是智慧,政府官员很懂得玩数字,这是我在政府学的,所以说魔鬼在细节,有些数字不是内行人是不懂的。数据摆在这里,上司要什么,我做到你满意为止,而不是假的,我没有说谎。”

访问涉及很多敏感细节,因此待他今天正式退休后才刊出。退休后的生活,他表示他的住所已供款完毕,市值七百多万元,几年后会拿到银行做逆按揭,连同退休金,每月有三万多元,加上二、三百万元储蓄,日子相信也很安乐。

他跟读者分享最后一个第六感,是对于创造金钱:“我觉得金钱是怎样花也花不完的,没钱花时,(只要相信)到柜员机一按就有,这个概念很重要。”

“你要觉得金钱是怎花都有,永远不用为钱担忧,永远都有钱花,那么你就真的永远都有钱花。”他一生就是靠信念创造实相。

鲜鱼行学校

鲜鱼行学校(Fresh Fish Traders' School)是一所位于香港九龙大角咀的小学。2004年初,因为该校在03-04年度新生不足23人,教统局根据政策“杀校”(停办),并命令停止录取小一学生,事件为传媒广泛报道,该校师生组织起来抗议政府的决定。2004年中,该校获教统局安排“特别视学”,报告建议保留该校,教统局收回“杀校”决定,当时鲜鱼行学校亦已拟筹款开办私立小学一年级课程。2004年10月,《大公报》报道,该校终于04-05年度收录足够的小一新生,教统局重新资助该校的小一课程,毋须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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