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9.28雨伞运动爆发一周年,传媒都在做回顾专访,检讨运动得失。其实许多组织者刚从情绪低谷中走出来,占领恍如昨天的事,一周年应该庆祝还是哀悼,颇是迷惘。
黄仁宇说论断历史,最好有500年的区隔。当年马丁路德金在美国南部以公民抗命争取黑人平权,几多人攻击他摧毁法治和破坏社会和谐,连华盛顿一些开明的政客都批评他卷入太多青少年,更有教友写信给他说上帝既造黑人和白人,上帝就是支持种族不平等。五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已有较成熟的眼光看待公民抗命,也就觉得当时一些评论不值一顾。
又譬如今天我们读汉娜鄂兰的《邪恶的平庸》,觉得她将纳粹刽子手艾希曼描述成一个只懂“依法办事”,忠诚执行上级命令的庸碌官僚,是对于人们“拒绝思考”而沦落为邪恶的共犯的最深刻批判,而不知道当年她在《纽约客》发表此文时被攻击得体无完肤,说她为纳粹辩解、将受害人变成加害者(因她指出一些犹太组织领袖实质是纳粹共犯),结果众叛亲离,几乎丢了教席。就像今天在七警滥用私刑、占领者被打到头破血流后,有人敢说不要将执法者说成是黑警,其实他们动手时都没有邪恶的动机,只是缺乏能力去分辨公民抗命与一般违法,要怪的是上层官员的奸诈和植根在低层社会的愚昧,又有多少人能接受这种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