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传媒视觉展：当视觉艺术碰上公共表达

香港，不关我事？

三年前的雨伞运动在香港掀起一阵社会运动热潮，洗去部分香港人政治冷感的形象，但随着雨伞后各种官司开庭、政团组散，社会议政气氛趋淡，令香港人复而感到无力。刚过去的立法会补选，投票率是近十年来最低，加上各种游行的参与人数下跌，让不少人渐渐萌生一种“香港关我X事”的想法，努力将新闻从社交媒体动态中过滤掉，同时在生活中避免谈政治。对他们来说，政治和生活是割裂的。

但是，政治真的与我们无关吗？租金月月升、吃饭越来越贵、巴士经常脱班……生活上的大小不顺心，背后往往是庞杂的社会问题，更加牵涉政治，最后影响我们的生活。

5 月 31 日至 6 月 6 日 ，端传媒于香港邮意举办名为“香港关你X事”的展览，让文字退居其次，转以资料图表、影片装置、互动游戏等视觉媒体带领读者重看一次香港，思考个人与香港政治的关系纽带。

一走进展览就能看见地上贴道路体“中英街”三个字，拐个弯还有夏悫道街和庙街，三折走廊尤像香港狭窄街道。设计师金秋枫选择这三条街去表达香港的不同面向：中英街是一条很有标志意义的路，它位于中港边界沙头角，名字却很有殖民地的色彩；政府总部所在的夏悫道，雨伞时学生在那里安营扎寨，政治意味浓厚；油麻地庙街则有“平民夜总会”之称，是香港底层社会的缩影。

展览共分四部分，分别以四个粤语俚语作为主题，包括是呈现“静鸡鸡（悄悄地）”在转变的香港、思考谁在香港“搞搞震（捣乱）”、 反映我们大部分都过得“麻麻地（一般般）”的生活、以及最后促使大家反思是不是要“拿拿声（赶紧地）”去改变一下香港。

四面墙、二十多根柱子、四十八幅端传媒过往的 inforgraphics 作品，呈现着由香港六七暴动到近年飆升的气温、由小学生满排的时间表到的士拒载的种种数据。摆脱“文字附属品”的标签的信息图表，以另一种形式讲述香港故事。

Infographics，让故事多一种讲法

在表达的过程中，如何保证数据准确？将数据带入视觉艺术时，会有何技术上的角力？在最后的呈现中，又如何加入艺术的想像力？

5 月 31 日，展览开展当日，端传媒邀请到专栏作家梁启智、艺术家黄宇轩、端传媒设计师金秋枫这三位曾多次尝试不同的视觉艺术进行公共表达的专家对这些问题进行交流探讨，并诠释数据、艺术与故事三者之间的关系。

有人认为好的资料图表对设计有极高的要求，且成本高昂，但梁启智告诉大家，他的“团队”就只有一个人，用的软件也只是 power point。对梁来说，分析远比技术更重要，例如如何清楚界定想要处理的问题，又或者运用怎样的方式去简化、聚焦一件很复杂的议题。唯有带出无误的信息和内容，才可以于该议题有益。好的图表就是一个榜样，可以帮到读者明白发生什么事。第一眼可以让你见到最重要的信息，第二眼引起好奇，引起读者做相关的拓展和探索，将其带入更深层次的思考。

在大多数人看来，相对于文字，图表可能更像是配菜，但端的设计团队一直在尝试将视觉呈现作为 storytelling 的主角。端传媒设计师金秋枫引用自己的设计经验，阐释资料图表在不同表达中的角色和位置。例如在端传媒“九七廿年”的数据动画里，她尝试以数据图、动画作为主导，文字则作为辅助补充内容。

在过去的作品中，尽管不少获得赞许，金秋枫依旧有不满意的地方。“如果选择表达的方式和呈现并没有跟讨论的议题有关系的话，在方式上花的功夫就没有价值，就是一个失败的作品。”呈现的方式和议题本身必须扣连，面对一些本来就惧怕数字的读者，一个切身的议题，一幅简单准确的资料图表，才能呈现出数据较人性化的一面。

就像在“香港安老”数据动画中，用数据配合图像，建构出一个五十年后的情况，有助年轻人更容易进入议题，因为他们不光在看一堆数字，而是在里边找到自己的存在，担心著五十年后的自己。

说故事方式的转变，可让更多人进入繁复的议题，更容易进入故事。

艺术，让公共表达赢回注意力

如果说，以图表承载信息仍令人却步，那么用艺术进行突破，赢回公众注意力，可能是另一条出路。黄宇轩以多个艺术作品，向大家诠释艺术如何介入政治。当香港大学法律系副教授戴耀廷在台湾发表演说而被批“港独”时，黄宇轩观察到有很多人已经对事件麻木了，所以希望做些什么去唤回大家的注意力，于是他问戴可否带他在准备台湾论文时参考过的书籍，以书籍作一个无声的自述。后来那张照片在社交平台上流传甚广，事件也得到很多人的重新关注。

近年来很多艺术家不只用影像唤起大众关注，更亲身参与社会运动，带动公众行动。例如，香港不少清洁工皆为长者，而处理垃圾桶上的烟灰缸时，往往要提起整个桶，这对他们的体力是一大负担。艺术家程展纬简单地放一个锡纸兜在原来烟灰缸的位置，那些清洁工就可以省却力气，轻易清理烟灰。

这种概念显然与展览中安静等待参观的展品不同，它们是随处可见的、允许普通人一同参与的。于是有人会问，这些还算是艺术吗？黄宇轩表示这种创意介入社会的方法近年愈见流行，这些人亦自称或获称艺术家，即便这个名衔是否符合大家一般看法也好，这是创造理想世界的另一种方法。

“当你要即时回应现况的时候，我们要用一些新的方法，在这个注意力不足的时代，还是需要挪动大家多走一步的时代，都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以这句话总结的黄宇轩，仍然乐于思考如何用创意和艺术介入政治和社会，相信想像的力量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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