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爱》刘俊谦专访:明星是旧日产物,香港演员如何贡献于动荡时局

“你可技艺高超成为强大表演者,但若你做的事无法触动人心,只是自顾自演下去,终有一天会无所方向。”
刘俊谦。
第57屇金马奖 香港 电影 风物

编者:第27届金马奖将于2020年年尾,环球第四波疫情来袭时如期举办。历经去年大陆对金马奖的全面抵制,大疫期间全球电影产业遭遇重击,今年的金马奖既有年尾迎来的台湾本土新片列阵惊喜,也有扣连政治社会变迁的香港制作数部入围,兼之东南亚电影的持续参与⋯⋯逐鹿激烈,令人瞩目。端传媒文化版与往年一样制作了金马奖特别专辑系列,十日间陆续推出,敬请读者关注。

引子

网络上常流行转载一类“梗图”(meme),将几格图片配搭如“XX觉得(或眼中的)XX”等标题,形容不同人眼中看到的同一件事。于是好奇,从普通少年到专业演员、从舞台走入电视再登上大银幕,并凭首次担纲主角的电影《幻爱》杀入台湾“金马”最佳新演员提名的刘俊谦(Terrance,暱称阿谦),回想来时路,又会如何理解有关“香港演艺人”的定义呢?“即使是同一个刘俊谦,原来身处不同时期、不同身份、不同位置,在观看和思考‘香港演艺人’的处境时,我对此名号与岗位,也曾产生过各种各样的印象与联想。”阿谦说。

从“黑马”到“金马”的奇幻旅程

“如果,刘俊谦不是演员,或者可以做一位出色的宣传人员。”香港商业电台(903)官方网站中,有段这样的文字形容阿谦。

此话缘于他与蔡思韵主演、《十年》金像导演周冠威执导的新片《幻爱》,曾于年初“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大奖”勇夺影帝和影后,又分别跻身金像奖新演员及女主角提名,带有确实利好因素;奈何影片7月公映时,戏院受限聚令等防疫政策影响,总体入座率大幅下降,首日开画票房仅15万,合计优先场的总票房亦只得46万,随时有减场次或提早落画的危机。

于是上映首日,阿谦极速于社交平台撰文:“我们的汗水和泪水,汇聚成这个关于爱的故事”,向大众直抒香港电影制作的苦与甜。这一张由衷写成的“告急”牌,于日常充斥时尚与饮食靓相的网络世界中,构成一道异样风景,让不少人“滑”(翻)Facebook或Instagram时,不期然停下几秒钟,关心《幻爱》的种种,进而决定买票入场支持。

这不但一举扭转了《幻爱》票房,让其累积起最后接近1500万的票房收入,单靠香港收入也有盈利;而且,愈多人看片,回响的层次也愈丰富:有人从爱情故事角度出发,随情节去感受,善良的精神分裂症康复阿乐跟纯情“女友”欣欣失联,辗转地病情复发,并跟心理辅导员叶岚发展出悬疑禁恋的心情跌宕,由此思考个人在爱情与原生家庭的困惑;有人则从社会角度,关注精神病患徘徊“正常”与“失序”、“健康”与“病态”之间的痛苦;亦有人从摄影及美学出发,品评戏中取景地“屯门”之美,重新欣赏香港的风情。

后来,电影还于惨淡的2020年香港影坛中成了一匹黑马,意外地飘洋过海杀入台湾金马奖的殿堂,让首度参与电影做主角的阿谦荣获金马奖“最佳新演员”提名,又陆续获得其他同业赏职,像出任本年度“香港亚洲电影节”大使,参与更多推动香港电影文化的任务。

“比起得到什么殊荣,如今于影业低迷之时,仍然可以获得大家认同,得到各种学习机会,展开更深度的交流,于我是最大的收获、也是最乐见的事。”阿谦感恩的说,这也是当日决定从事演艺的初心。

“即使同一个刘俊谦,原来身处不同时期、不同身份、不同位置,观看和思考‘香港演艺人’的处境时,对此名号与岗位,也产生过各种各样的印象与联想。”

少年阿谦的星光记忆

“小时候的我看香港演艺文化,觉得好劲(厉害)、好风光,满有希望。”阿谦于1988年在香港出生,成长期在1990年代至千禧年间。其时香港社会,纵然一路承受了《中英联合声明》签署(1984年)、八九民运以至九七回归等政治事件的冲击,曾短暂发生过民心不安及移民潮等社会现象,可是由于本地经济依然承接了70年高速发展所打下的强壮基础,本地工商及娱乐产业跟海外商务及文艺交往依然十分频繁,加之普罗大众“日头猛做,收工好想轻松下”(日间不停工作,下班后很想放松)的普遍需求,各种因素均持续刺激著歌影视产业的供求量。

那段时光,无线电视及丽的/亚洲电视,炮制过许多题材丰富、制作严谨的电视剧集;电影新浪潮开辟了全新的创制风格,后来“嘉禾”、“新艺城”和“UFO”等崛起,又开创无数题材多元写实、富地道色彩的港产片,多年间百家争鸣;音乐界也积极变革,继许冠杰、顾嘉煇、黄霑、黎小田等殿堂级前辈以风趣又通俗的粤语曲词刻划时代,后来者林振强、潘源良、林敏聪和林夕等人才,亦以各自天赋将广东歌从过去“下栏作”(低质之作)提升为优质的文化载体。于时局相对太平但压力逼人的年头,大众自然而然将流行文化产物,视作暂忘现实烦忧的减压工具,这股热潮还冲出国际,影响日韩星马泰或欧美等地,获得“东方好莱坞”美誉。

“有时还觉得‘明星’像旧时代的产物。”

刘俊谦。
刘俊谦。

而阿谦,恰好赶上了这个香港好时光的“水尾(边缘)”,得以用“受众”角度体验过愉快的吉光片羽,“以前生活相对平稳,闲来我都会跟朋友追偶像,或陪家人‘电视汁捞饭’(电视汁拌饭)。记得每晚煲完剧会追埋《欢乐今宵》;听哥哥和Danny(张国荣和陈百强)唱歌,感觉‘好正’(好捧),看梅姐和罗记(梅艳芳和罗文)劲歌热舞,又被他们的‘星味’吸引;见外国人追捧香港影视作品或演艺人,还会莫名地为香港强大的影视输出力感到与有荣焉,甚至认为这班有影响力的‘明星’好像很代表自己。”入行前的他,曾经如是想。

从观众到踏入“演艺之门”

即使阿谦没有自小“发明星梦”,但潜移默化的向往之情,多少驱使他逐步朝演艺方向前进。“以前的我,以为长大后会做职业运动员。细个钟意踢波(小时候喜欢踢球),想过做足球(运动)员;小三、小四开始操水(练习游泳),入过大埔区队,就幻想做游泳健将;中学后,开始玩球类运动,又想好叻(优秀)入港队。”阿谦笑说,“无奈我的‘运动细胞’不发达,经常整亲(弄伤),不是撞伤膝头,就是扭伤手腕,似乎连上天都畀Warning(给警告):‘喂,你无咩运动潜能,唔好向运动方面发展!’(你没什么运动潜能,不要向运动方面发展!)”

纵然“运动之门”关上了,可是“演艺之门”却静待他亲手打开。“算好彩吧?虽则我做不成运动员,但‘感情细胞’相对发达,对自身、他人和环境的变化,有较敏锐的观察力和感受力。同学留意到,就鼓励我:‘阿谦,你性格几啱(适合)演话剧,不如试吓(试一试)?’我见好玩,也试一试。”

“既已诞生于这个分裂又隔离的世代,自己是否可化被动为主动,试将‘演戏’当成跟世界连结(connect)的途径,主动回应时局、贡献才能”

起初,阿谦纯粹“贪得意”(觉得新奇)报名校内的歌唱比赛,并于中六加入戏剧学会。接触久了,他才尝出滋味,“那时未算好理解‘演戏’是什么,但感觉到投入剧本后,身心状态都跟平日有所不同,尤其喜欢跟对手和观众互动的火花。”他挺喜欢钻研这学问,中七毕业没考虑太多“前途”或“揾食”(谋生)等现实问题,非常忠于喜好地报考了香港演艺学院及主修表演,继续吸收戏剧知识与技艺。

你关心我的外表还是内在?

比起运动员“赏味限期”较短,体能难以永远长处顶峰,人到中年亦总需卸下队服,重新规划未来,演员的发展似乎较长远,坊间还认为“男演员的演艺寿命通常比女演员更长”,或“男人浸得愈耐愈有味道”(年岁愈长愈有风采)等。所以其时有人觉得阿谦天生高挑俊朗,转向至演艺界“当明星、做偶像”是更明智或安全的决定。

刘俊谦。
刘俊谦。

“既感激有人留意,却又担心:究竟我让别人在意的,是外型,还是演技?”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呀。”阿谦说得干脆之余,脸上还泛现一阵腼腆的微笑,显然对外界赋予他“靓仔、有型”等赞美,有点不好意思。“可能你们不会信吧?但我认为一个人的自我价值,往往无关外在条件。像我,从小没自信,又完美主义,经常反过来自我批判和挑剔。你们看来讨好和取胜的外表,于我却是无形的心理包袱。”阿谦直言从读书时代起,每遇别人称赞,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自我怀疑中,“既感激有人留意,却又担心:究竟我让别人在意的,是外型,还是演技?”

无尽问号,皆是阿谦对“戏剧”别有抱负。自2012年从演艺学院毕业,正式开展演艺事业后,阿谦一直于舞台和影视圈三线发展,先后凭跟黄子华合作舞台剧《前度》及多部 ViuTV 剧集如《玛嘉烈与大卫—前度》、《未来还未来》和《教束》等备受关注,2017年以舞台剧《天边外》夺得“第九届香港小剧场”最佳男主角,今年更凭口碑载道的《幻爱》获取香港“金像奖”与台湾“金马奖”提名,一步步从“旁观他人喜怒哀乐的观众”蜕变成“将历练与情感融入故事的表演者”,他开始体会演出的魅力所在。

我是个常常“脑交战”的演员

“人人演出目标不同,有人或享受掌声、有人或求赚生计。至于我,视之为自我探索。”阿谦表示,纵使参演时,常会敏感又多虑,反复地自我检视,有点痛苦。“但正因我不能回避问题和逃避弱点,必须一次又一次地直视本质,反倒得以更勇敢和有系统地梳理思绪与情感。”

有别于人们主张“成名要趁早”、“向成功个案学习”等观念,阿谦认为挫折来得早一点、功名来得晚一些,人生阅历与领悟方更痛快与深刻。像当日从舞台转往电视圈发展,尚未熟习拍摄模式、未掌握演出要门,演《玛嘉烈与大卫系列——前度》的败绩,最叫他难忘,“怕别人觉得‘舞台剧演员演戏例牌浮夸’,所以我演得有点紧张和克制,‘收’和‘放’不稳定,结果令角色过度收歛和平面。”剧集出街后,人气愈高,他愈不安,“自知演得衰(差),于心有愧。”

“偏偏又是‘愧疚’唤醒我怎去求问和求进。” 阿谦解说,“当一个人太顺利,可能你喜欢的,只是‘成功’的感觉,未必手头上正在做的事。唯有当你诸事不顺、遇到失败,明明痛苦到就不行,但依然想继续钻研、想找出口,才可以真正验证哪些才会‘天命’要你做的事,什么是真正的心思所在。”像《玛嘉烈》的失意,就使他发现真的喜欢演戏,为了走下去,必须的起心肝(收拾心情认真起来)检视演出状态。

我们都是传统教育的产物

就在阿谦正调节心态时,巧遇上触动他心灵的《教束》,“终于首尝‘叮’一声的开窍感,领略演戏该是怎样的一回事。”在这部陈志发监制、黄智扬执导的ViuTV剧集《教束》中,他饰演的老师卢文达,是个避免任何冲突的老好人,选择做老师也但求温饱和稳定,谁料因一场意外、被卷入“校政风云”,才再思到“为人师表”的意义。“表面上,我跟卢Sir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怕事求妥协、我重真理求表达,但其实内里的他,所接受的教育及社会环境,跟自己亦有贴近之处。”

刘俊谦。
刘俊谦。

“可以引发群众沿戏剧作延伸讨论,是演员生涯中最有价值的回报。”

阿谦说跟卢Sir同是传统学制走过来的人,故他能同理角色的某些处境,亦从中有新发现。“ 我细个(小时候)好钟意‘发梦’,对未来满有憧憬,所以当年才会胆粗粗(无知无畏)走偏门(非主流的路)读体艺。但别以为读这类学校没有压力,我们都逃不过应付会考和A-Level(高考),而我的学术成绩不算标青(优秀),每遇考试,就要朝早十点温书温到半夜三更⋯⋯毕业多年,今日今时都会梦见赶去考场、未读完书的惨况而被吓醒,证明几suffering(痛苦)。”

除他以外,连才华出众的同学也无从幸免,“受社会‘求分数、讲成绩’的思维影响,大家学几多、学几叻(优秀),都似为了预备日后踏足社会,用来服务整个发展机制的‘一粒齿轮’,既难以纯然享受体育和创作的乐趣,很多人亦碍于生计欠佳,转跑道做金融、会计或保险等揾钱行业,未必会留守运动或文艺圈子持续发展。”

提起这一点,阿谦不为比较谁的道路比较好或谈对错,“而是惊讶地反省自身,由细到大为人不够自信,或者也深受‘重成败、求标准’的教育模式影响,自动地限制对世界、职业和生活的想像。”阿谦想通这状况后,演技不至于一步登天,却至少像打通了某些经络,找到个人跟角色和故事之间扣连,“假如说求学不为求分数,《教束》中的我,也开始没想太多演出光谱、手法或形式,而是摆脱框架地投入剧本营造的空间,随情节变化与角色同呼同吸,感受人物的矛盾与挣抗。”

告别“马照跑,舞照跳”的日常

当演出者愿意相信自己,剧本的情感与思想,自然会透过作品传递给观众。《教束》播出后,大众的讨论点不再停留在“刘俊谦好靓仔、有明星相”的表层,更多关注到剧中谈及的香港教育制度盲点、校方与师生的权力不平等,以及其他社会议题,尤其剧集于2019年6月播放之时,不知幸或不幸地,遇上香港“反修例”抗争升温的时刻,不少观众就将剧中师生联手顽抗校方恶法的桥段,拿来跟现实对照。

“可以引发群众沿戏剧作延伸讨论,是演员生涯中最有价值的回报。”阿谦强调从读体艺(香港赛马会体艺中学)、演艺学院到当演员,从没自视为“明星”,累积逾十载的演出历练后,他倒愈来愈察觉一个演艺工作者于镁光灯之下再耀眼、再传奇,可是当他/她踏出光环、归回现实后,终究也是个有血有肉、有生有死的寻常人,同样无法免俗于维生、养家、年老色衰等实际问题,也回避不了因大时代转变而起的生存考验。

近年成为“局中人”的阿谦,既不再如从前般带上“玫瑰色的眼镜”看待“明星”这回事,“有时还觉得‘明星’像旧时代的产物。”再者,往内看,97金融危机后,香港经济变差,2003年SARS疫情、同年CEPA签订催生大量中港合拍片,以至2014年伞运到2019的反修例运动,以及今年国安法落实后,本地影视生态已经全面改写;往外看,台日韩等地影视业日见蓬勃,全球信息科技日新月异,加上疫情肆虐全球导致社交隔离,又扭转寰球文艺景观,像各式线上放映、展会和活动应运而生,不少素人投身摄制和表演行业。“马照跑,舞照跳”日子既难再如常,观众也看穿了、看厌了从前声色犬马的娱乐圈,更期盼新世代中有良知的演艺人,用作品为人权或普世价值发声,生于这乱世的演艺人面对的挑战,益发高难度和复杂了。

刘俊谦。
刘俊谦。

“当然,你可凭高超技艺,成为强大的‘表演者’,但若然你做的事无法触动人心,只是自顾自地打转,演下去,终有一天会走失,无所方向。”

乱流中,新力量正蕴酿

“眼看很多既有的界线、职能和空间等,正被新常态一一打破,文化输送与流转也不再单一,路径庞杂得难以预料,我都不时反思,当下的香港还需要‘明星’吗?假如答案‘否’,我们要怎样更脚踏实地做好‘演员’本份?假如答案‘是’,我们又需要何种模样的‘新一代明星’?”阿谦直言刻下未有确切的答案,“但我不会过份担心或惶恐,转型路些有危险和意外是必经的,向好处想,这也可提供弹性的空间,让大家继续提问和思考,从而迸发更多创意。”

众声喧哗的乱流中,阿谦说,他时会想起启蒙恩师、资深剧场导演及演员陈曙曦的谏言,“老师说,演戏是一个圆,不管你身在何时何地,都要跟对手、团队、观众、空间,还有作品做交流,于来来往往之间,引发的一切回响,无论是赞美、批评或无视,所有力量最终都会回馈到自己的身上,继而影响和改变往后每一步。他教导我,探索剧本和角色时,不能单纯聚焦演技的好坏,更需要关注人性的互动。当然,你可凭高超技艺,成为强大的‘表演者’,但若然你做的事无法触动人心,只是自顾自地打转,演下去,终有一天会走失,无所方向。”

由此阿谦还想到,“我也时常跟好友阿修(游学修)讨论‘明星’和‘演员’的异同,他提出一点,几有意思,就是‘旧时代的明星’概念或已过气,但不代表新时代不再需要‘当下的明星’。近年若你有留意,每有本土作品推出,都不难看到一群年轻观众,既会主动买飞(票)入场力撑,又会自发透过网络平台,或写文、或拍片、或制图等,用尽所有可行的方法去力撑新一代创作人。”阿谦从这股来自民间的“受众新浪潮”中,“深刻感受到我们这代演艺人,或许欠的是资金和资源,但却不缺人心的支持。”

如何独立而有力的去行动

阿谦将有关观察,结合阿修和陈老师的意见。对“香港演艺人”定义产生新构想,“比起以往只被动地等剧本、等开戏,恒常完成演出,再等别人给意见。我开始问自己,既已诞生于这个分裂又隔离的世代,自己是否可化被动为主动,试将‘演戏’当成跟世界连结(connect)的途径,主动回应时局、贡献才能,不用总被环境带着走,而是于演戏以外,善用事业上的传播力,当一个时代的传播者,带动更多人与人,或人与文化的交流,建立更健康的循环?当你亲自为演出赋予意义和价值,行动定必会来得更独立而有力。”

阿谦说到做到,趁今年担任“香港亚洲电影节大使”,他专门应大会的“光影载愈 一齐集戏”主题,以及业界与公众饱受疫情所困,身心俱疫、士气低迷的景况,主动提出参照外国影视及学术界常有的圆桌会议模式(Roundtable,例如每年奥斯卡颁奖礼临近,《The Hollywood Reporter》给男/女演员举行的圆桌会议),以客席主持人身分,跟大会诚意力邀多名新生代演员,包括邓丽欣、周秀娜、张继聪、岑珈其和游学修,举办一场网上举行的直播节目“香港电影圆桌会议”,于长达两小时的节目中,共同探讨疫情电影及娱乐产业该何去何从,还有难关中各岗位可以怎样互助等话题。

 刘俊谦。
刘俊谦。

“不用总被环境带着走,而是于演戏以外,善用事业上的传播力,当一个时代的传播者,带动更多人与人,或人与文化的交流,建立更健康的循环?当你亲自为演出赋予意义和价值,行动定必会来得更独立而有力。”

戏剧世界是灵魂告解室

“短短两小时的讨论,当然无法解决疑难,我们亦深明丁点付出,或微不足道,但如‘圆’的道理,你永远不先行第一步,就永远无法开展下一步。”阿谦认为“勿以善小而不为”,因为再微小的言行,都可能于深渊扶别人一把。“以《幻爱》为例。遇上‘李志乐’此角,我很开心。这不因为它给我带来提名,而是剧本不仅关于爱情,更讲自我认同。阿乐跟我的本质接近,同样善感又脆弱、执著又坚强、渴望认同也想去爱,我在融入角色的过程,也逐渐学会接纳内在的强弱,更愿意放开怀抱去爱惜自己。感激导演和团队创出用心的剧本,默默地影响了我。”

更叫阿谦惊喜的是,被《幻爱》打动的不只自己。“作品上映后,坊间有赞赏,也有检视,所有意见都助我们了解现时的能力与不足。最震撼的是某次谢票场,有位女生主动分享,她看了电影四次,看时还未懂得哭,但过后因感到自己跟角色境况相似,所以对着我们崩溃大哭说:‘谢谢你们,用电影救赎了我’。”

重提此事,阿谦仍然惊讶,双手还抖动起来,“哗!那一刻,我和导演、蔡思韵好shock!Come on,是‘救赎’!我们哪有能力‘救赎’别人!大家只是拍戏吧。听到对方的感想,我又惭愧又感触。或许,有些人只当电影是娱乐,但亦有人认为电影可以触及心底的情绪或秘密,让他们于观赏时得以自我疗愈。”他说,经历很多无常后,也曾疑惑影视于乱世是否有存在的需要,“现在我相信是有的。因为人都有灵魂和生命,古往今来,当时势愈动荡、贫穷和战争愈频繁,反而愈会衍生一些触发人心的影视创作,或杰作。不管香港未来如何,但这地方始终需要更多有思想、有勇气的人,发挥影响力和创意与大家并肩同行,我希望自己也是途上一员吧。”

Hair by Nick Lam (orient4.com.hk)
Make up by Carmen Chung @carmencmakeup_hair
Wardrobe byO.N.S
Venue @ PREMIERE ELEMENTS
Special thanks to HKAFF

读者评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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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幻愛一劇有很多不同的觀看切入點,細味後有另一種after taste . 我個人愛用matrix 的 red blue pills 去看兩個女主角,有些人在苦難中,愛沈溺於想像中烏托邦,又有些堅強地追求現實。 謝謝一眾台前幕後演出一套獨特的愛情劇。

  2. 《幻愛》最後票房奇蹟反彈,絕對不止是劉俊謙一個社交平台的功勞。就我的觀察,其他媒體報導、網上討論區、大家看過之後口耳相傳、寫影評也有影響,說他能「一舉扭轉票房」也太浮誇了吧。

  3. 香港藝人的確要思考下「明星」的內涵及定位

  4. 那屆的金像was stolen from him。他的表演比易烊千璽更顯精煉,更值得獲得新人獎這個嘉許。期待他在金像獎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