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起门来的事]情欲是最不需要言词的事,但却常是最困惑的事,因此有写。
那是一家在背包客圈颇负盛名的青年旅馆,主楼比较高级一点,副楼则有男女宿舍床位,简单但干净的双人间。另有一栋小楼,上面挂着招牌:足浴,保健。
我们理所当然地想,在青年旅馆里附设的按摩院,想必很纯。我与当时男友大大方方走了进去,我们想按的部位不一样:我想按脚、他想按身体。我们被带开。帮我按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师傅,我抓起路边书报摊买的杂志,埋首看着,没特别注意他。技术,普通,不特别好,不特别偷懒。
唯独中间他去拿热毛巾回来了,将门掩了。这让我有点戒心,要他开着。至疗程快结束,我发现他摸我小腿的力道有点轻软,我问:干嘛!他说:看你皮肤白白嫩嫩。我说谢谢,行了。抽回脚欲穿鞋。
他问:“我们还有别的服务,有需要吗?”我抬起头,才发现他身材真好,肌肉结实,轮廓深邃,是让人舒服的帅,像余文乐!但我惊觉,原来他指的是性服务!我从没遇过,也许是小说家猎奇本性使然,也许是他真的太帅,惊奇竟压过了恐惧,像发现一只绝种动物一样,大声地说:“哇!你就是人家说的鸭子吧!我第一次看到鸭子耶!”
这让“余文乐”非常不好意思,端着脸盆走出去了。再回来时,他诚恳而卑微地说:“不然你买张膏药,我帮你贴贴好不好,十块钱就好,至少让我赚一点。”
我答应了,知道这是他们的微薄小费。贴哪?我说脚踝吧。
我们的交易就这样结束了,三秒钟,一个撕开膏药黏贴的动作。
走出按摩院,男友已在那个花木扶疏的中庭等着我,我兴冲冲地绕着他,说刚刚的初体验。他看我的表情有点怪,但我以为是按摩完的恍惚,没多想。问他身体按得如何,他说不好。
很多年后,我们已经分手,又变成好朋友。有次,他才坦承:“其实在昆明那夜,我骗了你。”
他帮我还原了那一小时的按摩。他被带进有着按摩床的小房间,按摩妹走进来时,他就发现不对了,因为那不是个穿着运动服或功夫装的大妈,而是裙子短到胯下,穿着网袜的年轻小姐。
他根本没被按摩,才两三下,小姐就竭尽挑逗之能事,最后他受不了,说:“你想要我给多少钱?我付,你别弄了!”小姐语带暧昧地说:“晚上要留给女朋友呀!”要了两百块钱,他杀价,一百。成交。
我们已不是情侣,没什么好吃醋,彼此发誓百分之百诚实,并嬉皮笑脸地说,我们根本是两个土得要命、给情欲按摩院给坑了的背包客。
但我偶尔还会想起,穿着白色运动衫与运动裤,露出好看手臂肌肉线条的“余文乐”,蹲在地上帮我的脚踝贴上狗皮膏药,最后双手收过人民币十块钱纸钞的画面。那并不怎么情欲,反而有点温馨,成为日后我回忆起昆明的一个经典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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