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庄瑞琳忙进忙出挪椅子给我们坐。白粉墙,眺景窗,前面简单陈设著几座奖杯和一张素净异常的办公桌,一册册书本墙脚叠砌到窗缘,理论与文学并肩,社会转型与土地正义齐落座。作家吴尔芙早早说过,女人要有自己的房间,而做出版的女人要的,则是更深更广的思考空间,让文字驰骋,思绪活络,让某些变化在此发生。
不做一名普通记者
关于庄瑞琳,先前一直觉得她是个披著出版人盔衣的战士,身量娇小,周身散发出不容质疑的意志之光。她创立的卫城在大型出版集团内横生生劈开一条特异路径;如今独立出来的春山,一方面承继了卫城的风格,另一方面则将议题书做得更专深笃定;而庄瑞琳对于社会环境与文化现象的敏锐知察,一部分来自她性格里的好奇与细腻,另一部分可能和其背景有些关联,从《新新闻》出版编辑到《自由时报》地方记者,再去诚品书店做出版销售分析,后来进入时报版权部,因为实在太想做书,所以转换身分当起了编辑,从第一本选书《欧巴马的梦想之路──以父之名》开始,迄今已逾十年。
在媒体与地方打滚过,庄瑞琳看见传统媒体的转型和台湾社会的转变。她当记者时已是SARS末期,适逢《苹果日报》在台湾创刊,当时还在地方跑新闻的她,见到《苹果》模式如何震荡了传统媒体:即时照片成为关键,记者必须在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置身现场、捕捉新闻画面,《苹果》对旧派媒体重新抛出“‘什么是新闻’?”的问题,所有媒体都必须好好接球,否则下场便是贬值或淘汰。同时,本土传统产业长久被大众媒体所忽视,但产业本身正在发生剧烈的质变,从解严以来,社会处于未曾消停的激烈变动之中:政党轮替、核四停建乃至后来的三一九枪击案⋯⋯看著台湾一路以来的颠簸动荡,庄瑞琳决心成为全职做书人,用一步步扎实的论述代替一篇篇抢时效的报导,“我们已身在民主的屋簷下,许多冒出来的新问题却未能被全面地思考甚而找到答案,比如说核电、废死、同志人权。媒体不会在第一时间报导所有需要被回应的问题,只有回到书的形式才能好好梳理问题的脉络。我们曾以大量的激情去争取甜美的民主,下一个阶段应该是整理过程、提出解答。”庄瑞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