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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在消费中贫乏,没有角色的穷人

这是有史以来,穷人首度纯粹只是令人忧心和令人讨厌的人。

我们所身处的社会,工作极为重要。亲朋戚友相逢,多以“现在做什么工作”打开话题。这类问题把工作预设为常态,去判断一个人,端视乎他是否正在工作。假若我们给出的答案非稳定长工,而是随兴趣而活,短期工作以获取最近所需即止,则会招来发问者以至周围质疑的眼光,甚至被教训指导,被指摘兴趣不能当饭吃。

现代意义下的工作已与工资报酬挂勾,我们习惯以一个人的工作来判断其生活意义,如果劳动不能换取工资酬劳,即属次等,鲍曼把之称作“工作伦理”——人不应满足现状,需要不断追求,工作乃是高贵道德,且是责任,而既然工作意味著有所报酬,不工作的人即是不道德的懒人,贫穷乃是穷人不够努力投身神圣工作之故。简言之,“工作伦理”指令人们不断工作,获取“对社会有用”的身份。

“工作伦理”不是自然而来,鲍曼指出这是由早期资本家所发明出来的产物。我们可以想像,在农业社会里,国家所能管理的土地有限,农耕者或工匠手艺人有自己的土地与空间,可以安排自己的工作节奏与进度,从中获取工作意义及生活所需。再多的工作并没有意思。当历史转入工业社会,可耕之地变少,大型工厂取代手艺工活,人们唯有投身工厂工作。然而工厂工作乃是按别人定下的目标而行事,重复、不带情感且无意义。资本家开始抱怨那些向往自主的工人们厌恶规律,无法把工作做好,于是创造出“工作伦理”的观念——工作本身乃是神圣而高贵,重点不在于为何工作,而是能够工作。这个观念盛极至今,举个近一点的例子,这就好比今天社会几乎无人不抱怨工作之苦,却没有任何人愿意放弃“工作”,甚至为能够工作不至失业而额手称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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