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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们怕读朱天心:《三十三年梦》及其他(下)

台湾的文学评价系统出了什么状况,会失去鞭策一位重要作家砥砺思想和知识的能力,使其陆陆续续被宝爱她的读者超车,焦急在前方等待而不得?

为什么我们怕读朱天心:《三十三年梦》及其他(下)

这样的思路,其实从未认真面对“议题”本身,而将人的不同处境、位置、结构和选择化约成简单的私人恩怨。只有“不跟你好了”的喜恶,没有议题,几乎就是《三十三年梦》唯一的价值判断标准,爱之即是、恶之即非,这样的写作带有强烈的抒情性格,或许不该以世俗常理度之,但偏偏作家又多次自况“理性”。

此中张力,或许可从作家念兹在兹的胡兰成找到渊源,那样一个纯主观的、抒情与审美的、可以凭一己之好恶(如果不说是算计的话),无俚头地将朱天心少作与李白并列。令人感到欣喜的是,朱天心终于在此书中质疑了胡爷的判断一次:“我始终好奇他看到的是什么?”(p.41)但也令人感到可惜的是,作家接下来飘开思绪,只写胡的判断如何影响了他们的人生,而不再去试着挑战他。从那整套胡说的世界观中打开一条裂隙的机缘一闪即逝,而这样不考究实事因果而仅有直观喜恶的思维,也就熔融整本书中,再难摆脱。如同黄锦树五千字版书评〈藤壶与盟誓〉所言:“胡的辩术、世界观终究会限制了朱家姐妹。以她们的资质,在小说上应该可以走得更远。”

议题并不存在,于是这就让我们困惑了,当作家说她“只肯站在文学立场”(p.148)的时候,她的文学主张、那个立场究竟是什么呢?除了一处提及:“美学形式在文学艺术里相较思维、意义……是次一等的衡量价值标准……要做到触及或内有思维的,才是我以为了不起的作家。”(p.177)以外,我们看到的全是负面表列。但“内有思维”是什么?能在贫瘠的思想中种植出来吗?难道所谓的“文学立场”就是指“不写不看不理解那些我不喜欢的政治”?(但喜欢的政治可以写,那仍是“文学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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