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半地一半] 意犹未尽与词不达意是同一事情的两个说法。

店员把烟在收银机前晃了一下,钱就付过了,“要打火机吗每个六元。”正眼都没看过我,我就晓得,像那些“欢迎光临”什么的一样,话不是跟我说的,他的店伙在货架后头,吃一只杯面。早两夜风大雨大,我在一家茶餐厅外头问人借火,那老哥把一朵火苗护得,滴水不进,烟点好了,加一句:“易过借火。”那才是人话,三唔识七,自有三唔识七的对白。此所以便利店的唯一长处是便利,货财两讫,还是欠了点什么,说不上是完整的买卖。
那年第一次到对街的纸扎铺买火柴,阿姑坐在好多金银衣纸后头,两手比划着,“要一盒呢,还是一包?”她对,十盒该叫“一包”。第二回我以为搞清楚了,“要,一包火柴!”阿姑两只手比划着,“要一包呢,还是一盒?”往后那半年里,纸扎阿姑和我之间的对白没改变过。一个不烧衣不拜神不看通胜日历没买过火柴以外任何物事的人假如不先发话,阿姑会说些什么呢?有天,阿姑说:“要咩呢?”“火柴。”我说。阿姑这回不比划了,直接地,就从柜枱下摸出了一包十盒东莞“石龙”,“五蚊鸡。”这就是交往,人人都有各自的式样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