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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在香港尋找手語公民譯者:我們做翻譯,也是人權倡議者

「中立」一詞,有時我們不甘於此,而更多時候,我們縱想中立也中立不了。

2015年12月16日,香港立法會,手語翻譯員在工作。攝:Bruce Yan/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2015年12月16日,香港立法會,手語翻譯員在工作。攝:Bruce Yan/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陳意軒

刊登於 2023-09-09

#聾健平權#手語翻譯#手語#聾人#香港

(陳意軒,著有《手語譯者的育成筆記》,在香港中文大學手語及聾人研究中心首次接觸手語,2022年於美國華盛頓 Gallaudet University 手語傳譯博士畢業。)

香港的聾人朋友到海外旅遊時,有時會在聊天軟件中跟身在香港的我們分享這樣的影片:外國電視屏幕中放得碩大的手語傳譯框框,又或者是很多海外聾人都享用到的視像傳譯 —— 只需簡單在手機程式按鍵,就能聯絡遠端的手語譯者,跟人通話。「看,手語要這樣才能一清二楚地看明白哦」,香港聾人朋友會這樣感嘆:「這樣的服務,香港甚麼時候才能有?」從外地來的影像,真實地傳送著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或許,也是讓本地聾健平權運動熾熱下去不可或缺的燃料。

手語譯者,就是在醫院、法庭警署、學校辦公室、研討會、劇場等地,負責以視覺語言傳送訊息的人。長久以來,手語譯者專業跟書面、口語譯者一樣,緊緊被「中立」的專業價值捆挷 ——很多國家的手語譯者專業守則,都要求我們不得干擾聾健人之間的溝通進程,只是客觀抽離地把訊息全翻譯出來就好。一般人們最容易接觸到的手語傳譯,都是從電視中傳來的影像,那或許是這個「專業中立」意義下的好例子。看着站在方框裏那隨著新聞廣播,雙手不停翻動的譯者,我們未必能想像他們也是一群有溫度和觀點的人。

縱觀古今中外,譯者卻不全是這樣的。在歐洲,就有享負盛名的 Babels 譯者社群,以義務性質,自發為反全球化運動的世界社會論壇,組織各國語言的即時傳譯團隊。Babels 譯者們本身就是因為相信論壇的訊息理應傳得更廣更遠,讓弱勢語言社群也能參與,才選擇以專業身份投入當中,以傳譯這種行動,燃燒對議題的熱忱。有時,譯者對眼下要傳遞的訊息並不一定有強烈的個人立場,但外間的看法卻不是這樣。在 2021 年,美國白宮記者會所聘的手語譯者,就被發現曾為當時跟美國總統拜登打對台的川普陣營作傳譯,消息傳出後,譯者面臨民主黨聾人抨擊,覺得這一定是川粉的人,怎麼還可以來拜登這邊傳譯?譯者還馬上丟了白宮這份工作。

「中立」一詞,有時我們不甘於此,而更多時候,我們縱想中立也中立不了。

我們是一群來自香港的手語譯者,也在聾人社群之中傳播各類邊緣/非主旋律議題,達致聾健平權。要是聾人和健聽人之間彼此權力均勻,各有各精彩,只是間中得互通訊息,那我們倒也樂得縮回方框裏去,做一部人肉辭典。但現實是,社會資訊不通達,利益往往掌握在聽得見的,能以口語溝通的人手裏。耳朵聽不見,不是必然的弱勢,我們從各地的聾人人權運動提取思考養份,深信著意改變的應是那促使某個群體或議題邊緣化的社會態度。但成果?暗昧不張。本文為在香港做聾人人權聊作記錄,為「譯者也可以是社會推動者」這件事作個時代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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