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服美役」一詞嗎？你周圍有人正在「服美役」嗎？
你認為，為了迎合大眾審美，以犧牲身體健康為代價，是個人自由還是畸形生態？
在你看來，「服美役」行為和女性主義矛盾嗎？
近日，「服美役」一詞在互聯網上成了熱門。該詞沒有官方定義，可以理解為人們，尤其是女性，長期以維持美貌為目標，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甚至犧牲身體健康。一開始，對於「服美役」的討論僅限於網紅鼓吹身材焦慮、呼籲大家整容和醫美等等。後來，「服美役」一直延伸到日常化妝、減肥乃至穿裙子和高跟鞋。
豆瓣社區有女性用戶指出，服美役本質是男權社會的產物。因為女性變美的「美」，往往按照大眾定義的標準，導致女性不得不節食減肥、忍受痛苦，以達到他人心中對於美人的印象。該觀點亦遭到部分網友反駁。她們認為，出門化妝，只是為了讓自己快樂，增加自信。即使是女權主義者也可以化妝。
然而，對於服美役的爭論卻並未停止。Reddit上有多條關於服美役的探討：「服美役的危害」、「我好後悔之前服美役花的錢」、「大家有沒有發覺當今社會對於女性服美役的要求越來越高」等等。但即使是女性群體內，甚至是自稱女權主義者的那些人之間，亦無法達成共識。更有人認為，服美役已經成了同性之間互相攻擊的工具。
容貌焦慮與「粉紅税」
時尚雜誌《VOGUE》曾刊文指出，服美役的矛盾點不在「美」，而在於「役」。對美的追求無可厚非，關鍵點在於那些為了迎合和討好社會所向之美，而做違背自身心願之事的痛苦狀態。歷史上、束腰、纏足等惡習，以迎合當時畸形審美，無疑是在「服美役」，甚至是女性被動「服美役」。
然而，畸形審美依舊在潛移默化地奴役女性。2021年7月，中國大陸互聯網上刮起了一波「精靈耳」的整容風潮，意在通過注射玻尿酸調整耳型，以達到顯臉小的目的。該話題一度登上微博熱搜第一名，搜索人數達4.8億人次。有接受該手術的網紅稱，手術費用高達20萬人民幣。
根據2022年醫美平台更美APP發布的《更美2021醫美行業白皮書》，有60%的醫美消費者都是90後，甚至有19%是00後，消費主體已趨於年輕化。同時，消費者男女比為1:9，女性依舊是行業主流消費者。對此，《VOGUE》認為，Z世代年輕人正在接受網絡審美的沖刷，也加速了醫美市場受眾年齡層泛化的趨勢。
年輕女性群體醫美熱的背後，反映出不少人陷入了主要針對女性的消費主義陷阱。此前，「粉紅税」的內幕已被揭開，即相同質素的商品，只要加之女性標籤，價格往往會更高。此外，同樣價格的盒飯，男性版的份量往往比女性版的大。
2015年，美國消費者協會曾調查美國5大類、397種價格產品。結果顯示，女性產品價格更高的情況佔42%，男性產品更高價的情況僅有18%。然而，美國女性的平均收入佔男性78.6%。即女性在平均工資低於男性的情況下，還要承擔更高的生活成本。
「粉紅税」已經滲透到了女性人生的各個階段。據美國Bankrate網站的整理的數據圖，發現「粉紅税」每年會讓一位女性多花費1,351美元。即使是5歲女童，生長階段已經平均花費了6,755美元「粉紅税」。當一位女性活到100歲時，累積的粉紅税已高達超過13萬美元。
關注女性權益的公益團體「橙雨傘公益」認為，造成「粉紅税」存在的最根本原因，是性別刻板印象。消費主義中對女性需求最普遍的印象就是粉紅色、小體量、包裝美。而商家向女性提供商品的過程，其實也是女性身體和慾望逐漸被商業化的過程。
文章指出，商品不僅在價格上存在性別歧視，許多商品本身即存在性別歧視。美甲、美膚、美容、美髮，究竟是女性真正需要的，還是社會刻板印象推動女性消費？
「服美役」是女權嗎？
「服美役」並非區域化的概念，而是全球性的問題。韓國社會對於外貌的要求極高。Gallup2015年的一項調查發現，19歲至29歲的韓國女性，三分之一都做過整容手術。當2018年#Metoo運動盛行，許多韓國女性受該女權運動啟發，旨在挑戰韓國高度父權文化下對審美的固化思想，以及拒絕社會逼迫女性必須接受這種價值觀。
她們開展了「脫掉束身衣」運動，有博主上傳了一段化妝短片。片中她展現了女性耗時費力的化妝過程，以及自己因為容貌遭受的惡評。最後，她將妝容卸除，告訴觀眾：「不必太過在意他人如何看待你。你因為你自己而獨特和美麗。」短片引來巨大關注和反響，亦有不少年輕韓國女生評論道，化妝給了自己去上學的勇氣。
此前，韓國女主播林賢珠（Yim Hyun-ju）在早間新聞上戴框架眼鏡主持，引起熱議，她是韓國首位戴框架眼鏡主持節目的女主播。儘管她受到了製作人的責備和觀眾的投訴，她同樣收到了很多支持。林賢珠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如果自己能夠自行選擇，會少化妝。但是她陷入了理性和感性的糾結，因為「那是她工作的現實狀況」。
BBC一篇報導採訪了韓國的一些年輕女性。有女生表示，有人說如果化妝就不是女權主義者。所以有的人喜歡化妝，可能也不得不隨潮流。所以「在某些情況下，『脫掉束身衣』運動變成了新的束身衣。」亦有焦慮聲音稱，如果自己喜歡留長髮、化妝和緊身裙，是否還能成為女權主義者？
「心靈啦啦隊」播客在一期節目中指出，服美役是一種「偽自由」。因為女性不完全擁有絕對的自由，對於美的追求本身就是被社會所塑造的。對於女性來說，追求美麗是一種痛苦的修行，是要付出代價才能獲得的成就。當女性往往是被凝視的客體，大多數女性只能完成社會對自己美的期待，而難以忠實自己的感受與需求。
你如何看待服美役和女性主義的關係？
文：端傳媒實習記者金悦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