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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多多員工猝死,你如何看公司回覆「底層人民哪一個不是用命換錢」?

在中國大內捲的背景下,有網友認為「慢慢的996是一種必然」,打工人們真的只能止於感嘆和無奈嗎?

拼多多的上海辦公室。

拼多多的上海辦公室。攝:Stringer/Reuters/達志影像

端小二2021-01-05 發起

你也是每天加班加到爆的肝苦人,你也經歷過「996」工作嗎?

不止拼多多,各行各業員工工作負荷過大的事件屢現,情況至今仍時有發生?曾有人號召消極怠工方式來抵抗996加班文化,你認為呢?

在中國內卷的背景下,有網友認為「慢慢的996是一種必然」,打工人真的只能止於感嘆和無奈嗎?你有什麼自救的方式嗎?

日前(3日),有網友爆料披露,大陸電商平台「拼多多」一名負責買菜業務的22歲女性員工,去年年末在凌晨下班的路上猝死。消息傳出後隨即引發輿論關注。

因應此事,有網民於大陸答問平台「知乎」發問:「如何看待網傳拼多多員工加班後猝死一事?」一張網傳截圖顯示,認證為「拼多多官方帳號」的帳號在問題下回答:「你們看看底層的人民,哪一個不是用命換錢」,更表示「不認為是資本的問題,而是這個社會的問題,這是一個用命拼的時代」,又把矛頭指向員工,指出:「你可以選擇安逸的日子,但你就要選擇安逸帶來的後果,人士可以控制自己的努力的,我們都可以」。

回應引爆輿論場,有網友留言表示:「看了拼多多官方賬號的回覆,多少有點震驚的,震驚的並不是它們持這樣的觀點,而是它們向公眾表達這樣的觀點是多麼的明目張膽和肆無忌憚。這種對生命的漠視和不尊重,真的是觸犯了人類最底層的倫理。」眾多網民其後紛紛加入聲討:「不加班就是選擇安逸?」、「底層人民需要拿命換錢,你們資本家用底層人民的命換錢。」更有人把矛頭直接指向了拼多多高壓的企業文化。

拼多多是大陸主流電商平台之一,其運營模式是通過用户發起邀請,與他人拼單來獲得更低廉的價格購買商品。自2015年正式上線以來,拼多多公司從中國電商第二把交椅,到紐交所上市,股價不斷攀升,但在公司不斷擴展的背後,卻隱藏著員工加班工作、大量山寨品冒現的情況。不斷引起外界對於「拼多多,坑多多」、消費者「知假買假」引起的「消費降級」的關注。

被網友戲稱是一線大廠裡的「貧民窟」,拼多多的低端產業鏈為何廣受追捧,它為何在獲得美譽之時又飽受質疑?它究竟是如何在底層中國之中運行自如,又在商業上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歡迎閱讀《互聯網中心的「貧民窟」:拼多多的低端產業鏈,該走向何方?

拼多多兩度回應,引網民公憤

2020年12月29日晚上11點半,22歲的拼多多張姓員工在下班路上突然腹痛倒地,送院後經6小時搶救無效死亡。根據《財新網》報導,這名員工是拼多多買菜業務新疆地區的員工,與男友已有結婚計劃。同年10月,該員工曾於微信朋友圈發文,隱約表露對公司不滿:「資本主義文革,還真就全員韭菜」。

3日,在網友揭發事件之後,一張來自拼多多官方在「知乎」的回應截圖引爆外界關注的。截圖中,拼多多官方帳號稱,「你們看看底層的人民,哪一個不是用命換錢,我一直不以為是資本的問題,而是這個社會的問題,這是一個用命拼的時代,你可以選擇安逸的日子,但你就要選擇安逸帶來的後果,人士可以控制自己的努力的,我們都可以。」留言發出不足半分鐘,「拼多多」隨即自行刪除。

然而4日晚上,知乎官方帳號「知乎小管家​」發文確認上述截圖內容屬實——4日8時19分,「拼多多」創建上述回答。當晚,拼多多發表了《拼多多對跨年晚會供應商及賬號管控不嚴的致歉聲明》。該聲明中,拼多多承認截圖中的言論確實由官方賬號發出,但解釋不過並非由拼多多員工發佈,而是由其品牌營銷合作公司員工李某某,誤用官方賬戶編寫發佈。

聲明又強調,該員工並未獲官方授權使用賬戶,故所發表的言論並不代表拼多多的官方態度。最後,拼多多對於賬號管控不嚴向公眾致歉致歉,同時附上有李某某指紋的情況說明信。

然而大多數網友對拼多多的回應並不買賬。有網友批評,「這麼大的公司,官方賬號隨便登錄?」有網友更是在知乎創建問題:「拼多多疑似回應員工猝死後秒刪,是真的嗎?拼多多又稱截圖系謠言,你相信嗎?」其中,最高讚的回應寫道:官媒的運營,再怎麼說都有雙人覆核機制,這件事情說明要麼這套機制失效,要麼是這個員工故意放出來。認同該回應的網友亦稱:「估計(李某某)早想走離職,走之前拯救一下水深火熱的同事。」

「996」和「硬核」的工作模式

根據《第一財經》報導,張姓員工生前在內的買菜團隊,共有10多位員工,其管理的自提點有2000多個。除了市場部,這支團隊內還設有採購、物流、倉儲等部門。報導指出,該10多名員工看似只用做管理工作,但他們與所有合作方之間的對接工作涉及環節眾多,工作相當繁重。

在公司創立5週年講話中,拼多多創始人黃崢亦曾談到對「多多買菜」業務的評價,就是一個字——苦:「買菜是個苦業務,別人睡覺的時候你在揀貨、送貨,這樣消費者在要做飯前才能拿到新鮮的菜⋯⋯每天都不睡覺,這裡面的苦是顯而易見的。將來還會更苦,因為你稍微做的好一些,各類行業舊勢力,以及新競爭形勢下的攻擊和造謠誹謗就來了,個別消費者的不理解也會來。」

事件曝光後,大陸網路企業的工作制度再次成大陸民眾熱議話題。

社交媒體上有關拼多多「惡劣」企業文化的傳言亦越來越多。有一名自稱為拼多多前工作人員的網友在上匿名回答,披露拼多多的工作負荷之大:「拼多多會逼迫員工轉崗去買菜業務,買菜一線員工全年無休超負荷工作。」有其他自稱前員工的網友發表類似言論:「在職的時候,經常凌晨兩三點下班,時常感覺自己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後來,試用期都沒到就跑路了」。

新浪財經的報導則指,拼多多是採取嚴格的上下班打卡制度。員工皆於早上11點上班,晚上普遍11點才下班,更要於每週日加班。不少拼多多員工都因為長時間的加班,精神狀態也不太好,甚至非核心部門的部分員工也如是。

更甚者,有網友於微博指出,拼多多的買菜業務線甚至不是「996」的工作模式,而是「硬核奮鬥模式」,指員工都是工作13天再休一天,且每天工作不得低於10小時。他們亦提到,不只是拼多多,很多私人企業都這樣:「一個月工資3500,讓人996的小企業一大堆,跟著大公司來,有樣學樣」、「基層很多時候都是007,國家規定的休息日也不能休息。」

不能適應「996」就是吃不了苦?

基於「996」的論調,不少網友認為事件中的員工是因過勞而猝死。但也有網友持不同意見:「拿996和朝九晚五、一週五天,工資減半,員工會選擇哪種?」、「資本家沒有逼你選擇996啊,不喜歡的話可以甩手不幹」。

針對這類言論,有網友剖析並反對:一個剛畢業出來上班的人在社會上有多少可以選擇的餘地?要是兩個月換一次工作,又會被說吃不了苦,工作不穩定。因此這件事情中,應當被抨擊的是枉顧勞動法的黑心企業。 不少網民紛紛表達對加班文化的不滿,以「不要再相信年輕人就該吃苦,年輕人就該無休止的熬夜奮鬥這騙人的鬼話了」等類似說話,勸說其他人不必透支生命來賺錢,因為「打工讓人變成奴隸」,但賺到的錢卻都是公司的。

有網友直言對「996」工作制抱持悲觀態度,「我心裡很清楚,雖然大家網上如此沸騰,但到了現實中,這樣的事件並沒有多少討論度,大家的態度是:哦,又死了一個;地位高的人要麼說年輕人身體素質差,要麼說出來的話和拼多多最初的回應截圖內容相差無幾。」

「剛畢業的學生太聽話了,職場初期階段很需要別人和公司的認可,因此也最有責任感。覺得年輕,寧可透支自己的生命去工作。」、「內捲大背景下,慢慢的996就會成為一種必然——你咬牙接受了,也只是拿基本工資而已,賺不到更多錢,但如果你不接受,你將找不到一份工作」,直言年輕的打工人們別無他選的無奈。

另一則在知乎發表的評論更,要是一直「沒人抵制996,沒人抵制互聯網大量加班,以後 IT 的命運就是最底層的,給資本賺錢的機器」,表示加班文化只會令打工人更加被加劇剝削,把加班合理化和常規化。

網友甚至以改寫拼多多的回應來反諷:「你們看看種植園的黑奴,哪一個不是用命摘棉花,我一直不以為是奴隸主的問題,而是社會的問題。這是一個用命拼的年代,你可以選擇用安逸地只摘100磅棉花,但你就要選擇安逸帶來的鞭刑,人是可以控制自己摘的棉花的數量的,我們都可以。」

「反996工時運動」

目前,微博央視新聞發起了「開工第一天相對老闆說點啥」的投票中,央視藉該投票呼籲大家不要「拿命換錢」,公司應讓員工少熬夜,用人單位應嚴格規範勞動保障。有網友認為這是央視對此次事件的回應,評論道「能不能整治一些996文化...天天鼓吹...」、「直接點名拼多多就是了」,還有網友指出,「不只是拼多多,阿里騰訊等,哪個不是?」

2019年,中國曾掀起一場「反996運動」中,一度聲勢浩大的網絡串聯。有網友直指為何大家深陷996工作制難以自拔的原因:「哪怕你是穩定的全職員工,公司還是隨時可以招募一批能『即插即拔』的後備軍,這是當代互聯網企業的殘酷之處。」

業內人士調侃道:「中國程序員最大的困境就在於,昨天在 Github 上給反996項目加了星,今天就要加班給360瀏覽器、QQ瀏覽器、UC瀏覽器……更新屏蔽反996項目的網址。」不過最後該運動很快消失在公眾視野,有人就自嘲:「今天你給 #反996 點讚,明天你就要加班屏蔽反996的網址」、「搞不好你最後不是進ICU,而是被國安請去『喝茶』」。

這場運動喚醒了哪些討論、運動中的人們經歷了什麼,這場運動為何沒能走得更遠?端傳媒曾採訪多位參與者、業內觀察者和專家學者,希望勾勒出反996運動的輪廓。歡迎閱讀《反996運動全紀錄:想通過代碼改變世界的人,為何難以改變加班現狀?

拼多多員工工作負荷過大的事件屢現,但為何情況至今仍然未獲改善?

文:端傳媒實習記者張清雯、施嘉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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