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ck-Up

打開實境延展之門,飛往島嶼和樂土

當下星星之火一般的小嘗試,未來也可能是不同藝術類型結合的方向。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文:湘雲

刊登於 2022-07-06

#Pick-Up

2022年6月17日,在最新落成的M+博物館中,名爲「島嶼與樂土」的演出活動如期舉行,回應展館正在舉行的「香港:此地彼方」M+開幕展覽。在學舍會堂中,兩名唱作人帶來自己的作品。聽衆們沿着地面的軟墊席地而坐,猶如坐上飛毯,跟隨創作者的音樂前往未知的彼岸。yuki lovey帶着如夢似幻的電子節奏,製造出空靈跳躍的聲音,帶聽衆遠離俗世,前往遺世獨立的世外島嶼,她演繹了早年的歌曲亦同樣演唱了近年新作,帶給人不同感受。其中《falling upwards》一曲,輕快沉鬱之間切換,對比鮮明。隨後是鍾楚翹一如既往風格鮮明,音樂飄渺而富有層次,自顧自地表演卻透徹地擊穿眼前欣賞的人,她的聲音繼續陪伴你我抵達另一個時空。當中《渡澗》一曲,呈現了音樂人這兩三年如何跨過一些經歷的記憶。在節目的間隙,演出者身後的帷幕緩緩拉開,透明玻璃牆外,美輪美奐的維港夜景突然衝入眼簾,令人讚歎不已。

這是一場音樂現場演出,但這又不止是一場音樂現場演出。她們兩組音樂單位,都參與了搶耳音樂廠牌計劃日前使用延展實境(xr)技術製作mv新計劃,該項計劃由創意香港主要贊助。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演出環節之間,活動亦展示了三部以xr技術拍攝的mv,展示的歌曲全部以夢境、島嶼、幻想之地爲主題。先是yuki lovey與樂隊在一篇虛空中間的方寸圓盤上,如同掌心的拇指姑娘,表演她的新曲《island》,鏡頭移近,原來是一片草長鶯飛的生機之地。一花一世界,這位於宇宙之前,一切虛無之中的小小島嶼,擁有使音樂使萬物生長。鍾楚翹手持吉他演唱《Neverland》時,則置身一個充滿了「愛麗絲漫遊奇境」元素的房間,粉色的桌椅,懸掛的大鐘,樹葉在背後迅速生長與枯萎。紅羽毛落下,可能來自幻境的火烈鳥,他們隨即來到一篇廣闊的夢幻之地,與發光的精靈互動。同場放映的還有唱作人peace lo的《睡行症》mv,她自夢中睜開眼睛時,驚異地發現自己的床停泊在香港深夜的街頭,穿着睡衣的她下牀悠閒地走走停停,遇上了來自奇幻世界的列車。她在車上與自己的樂隊一同歌唱,前行,駛往未知,最終抵達大海,音樂列車自身,或許也成爲了一座島嶼。

活動中播出的,是這次音樂與xr合作計劃中,五名唱作人作品mv的其中三個成品。在隨後一段4分鐘的影片中,本次計劃導演Mark向觀衆介紹了xr的理念。xr全名「extended reality」,即「延展實境」技術,將虛擬環境延展至更大範圍。這種神奇技術能讓在小小工作室拍攝出來的場景,延展至沙漠浩瀚。xr技術與傳統的綠幕後期特效製作相比,不同之處在於xr的技術更多在前期完成虛擬景象的部分,而拍攝過程角色將置身於led牆內,會實時見到led呈現出來的熒幕景象,與虛擬畫面互動。這也是xr最困難的部分,因爲需要大量時間去將led呈現的影像與延展實境協調。而最終能夠拍攝出xr的mv,拍攝團隊中除了有導演、攝影、燈光等傳統mv拍攝的工作人員外,還需要有至關重要的desguise team幫忙。這個部門除了要將在前期將各種天馬行空的想法設計、製作出來,拍攝期間也需要在現場運作拍攝部分。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這次計劃中的5個mv作品,基礎創意均由音樂人自己發想,再經過與技術團隊的緊密溝通,將它們變爲可以被真切看見的景象。這一新技術的嘗試,對音樂家們來說是非常新鮮的體驗,也帶給他們關於音樂如何與虛擬影像結合的思考。演唱與展示環節後,兩名唱作人與作家米哈一同探討,結合正在展出的香港視覺藝術之路的演變,分享了自己對於音樂與影像如何結合的看法。

yuki lovey提到,展覽中她印象深刻的是藝術家白雙全站在東鐵站數小時,純粹想看看能否遇見認識的人,誰知那三四個小時真的遇上熟人。她喜歡白雙全的作品,在其創作中看到不少香港的元素。她也留意到一件關於房屋收納結構的作品,展現了香港房屋狹小的居住問題。她坦誠自己對議題不會有那麼具象的回應,可能會以較感性的方式切入。她坦言,創作時並未很刻意地將「香港」作爲一個理念,但在錄音或設計採樣時,也會時常想要採納香港的聲音。

讓鍾楚翹留下深刻印象的展覽作品,其中一件是用菲林與光暗效果,特別地呈現了一間已經拆除的房屋模樣。她同樣記住了展現狹小居住空間的作品:「雖然香港的房屋很小,但我覺得很能激發香港人創意。無論室內設計還是其餘音樂部分,都是在這狹窄的空間腦筋大爆發。」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新生代的音樂人,愈發注重音樂與其他感官體驗的結合。yuki lovey認爲,音樂與視覺的結合越來越重要,當代人聽歌有不少在社交平臺,同樣需要視覺給他們多重感受。「我覺得我現在創作歌曲,如果沒有視覺去襯托,都會覺得不完整。歌曲的壽命也不會太長。」鍾楚翹提及了自己幫他人編曲的經驗,音樂「很有畫面」「不太有畫面」是常常在討論中出現的評價。她認爲,其實大家都希望在音樂中具象展現一些事物,如果能夠準確展示,觀衆也會覺得期待。

米哈提到,以前視覺常常是解讀歌詞的支撐,會出現具體的歌詞的對應,指導近年大衆對視覺的理解開始發展,氛圍變得更加重要。因而與音樂作品一同展示的視覺也非常關鍵。yuki lovey也分享了作爲獨立音樂人,在這個時代創作歌曲的同時也需要構思mv,也讓她覺得疲累,無法一人思考所有。

而這次計劃則讓她們嘗試另一種可能。初次體驗xr拍攝的鍾楚翹分享了她的感受:她創作歌曲的起源,是一位朋友家的村屋,風格奇特的裝修使得每一個角落都有異趣,讓她彷彿置身奇妙世界。參與這個計劃後,她將創作背景與心中想像與導演溝通,由他們將她腦中的畫面畫出,成爲了歌曲開始時展現的房間。yuki lovey記得,自己很努力地通過搶耳活動爭取了五個拍攝xr名額的其中之一,希望能呈現實拍無法做到的效果。在申請拍攝機會的計劃書中,她們都附上了很多圖片,也闡釋了自己mv想帶出的故事。

「我會期待去呈現一些現實沒有的,或者很難拍攝的事物。」yuki lovey說。

在拍攝現場,音樂人發現自己被巨大的led屏幕前後左右包圍,連地板也是Led屏幕,而天花板上則佈滿追蹤他們行動的儀器。yuki lovey覺得難忘的體驗,是island的mv中她站在一盞巨大的白熾燈下,燈時明時滅,因而在現實拍攝時,燈光環境也需要隨着這盞虛擬的燈變幻。「我覺得整個拍攝也都需要想像。你站在Led屏幕面前,其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攝影:Winnie Yeung@Visual Voices,© M+,香港

鍾楚翹在拍攝時遇到的難題,是當紅色羽毛飄落時,細微如羽毛的速度、飄浮的形態也需要講究和調試,花了不少時間。在mv最後,發光的奇異生物從幻想世界走出,與鍾楚翹互動,而這實際上是一個前置在拍攝主角前面的特效。「我當時是在與空氣互動,但我們面前會有一個屏幕,可以讓我即時看到互動的效果如何。」

米哈最後說,儘管近年我們談很多虛擬世界,談很多元宇宙,儘管文學藝術世界也看似是虛幻的樂土,但虛與實從來都是連結的,那種感受美的經驗、欣賞的經驗都是連結的。無論是yuki lovey的島嶼,還是鍾楚翹的奇境,當展館簾幕拉開,露出海邊夜景的那一刻,我們都感受到了穿行虛實的、美的「延展實境」。

我們樂見音樂擁抱更多的可能性,藝術呈現更多的發展面向。在講究多重感官體驗的這個時代,xr不但給音樂人提供更多可能性,也在延展聽衆的感受。當下星星之火一般的小嘗試,未來也可能是不同藝術類型結合的方向,而yuki lovey和鍾楚翹們成爲在香港第一批嘗試的人,如今聽衆你我也能一同跟隨他們想像世界的腳步,前往島嶼,前往樂土。

本刊載內容版權為端傳媒或相關單位所有,未經端傳媒編輯部授權,請勿轉載或複製,否則即為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