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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到底有幾多%是真?

到底,什麼才是真相?

文:王其|圖:Microwave Festival

刊登於 2020-11-05

#特約

今年的微波國際新媒體藝術節(Microwave)(下稱微波藝術節)以「後實錄」(Sharp Chronicles)為主題,透過節目總監鄺佳玲(Joel)所策展的不同範疇去尋找「真相」,當中包括來自不同國家的作品,在以藝術家、科學家、科技人員等組成的藝術團隊下,尋找催淚彈、福島核爆、水源等國際議題背後的真相。其中參展的台灣媒體藝術家陶亞倫,將展出其著名的虛擬實景之作《科技威權》和《徘徊的幽靈 No.5》,從藝術及哲學的角度反思觀眾的世界。在 Project Room 實驗 L 場《生死牆》中,四位來自台港兩地的創作人方序中、吳仲倫、鄺佳玲、及趙浩權共同合作創製跨媒體作品,讓觀眾穿梭於 Joel 寫下的四個故事,思考「生活」。

當藝術不只是藝術

促成今年《後實錄》的,原來是過去兩年的 Turner Prize,「兩年都有關於公眾調查的作品獲提名或得獎,這對我的影響很大:到底藝術可以做什麼?」藝術的界線好像愈來愈模糊、也大概可說是定義愈來愈闊,「以往藝術比較着重治療、欣賞成分,我們是否可以以藝術重新思考『被建構的真相』?」由這個想法開始,到整個《後實錄》藝術節,大家在參觀的同時就可見到 Joel 用心以藝術品向大家提出的各個問題。

以陶亞倫的兩個作品為例,《科技威權》和《徘徊的幽靈 No.5》都在挑戰「權威」,當我們的私隱、自由不斷被背後的「幽靈」控制,活在當中的我們又會了解到這個事實嗎?因此,透過 VR,陶亞倫帶大家穿游走於現實與虛擬世界之中,以藝術家的視覺為觀眾建構一個新世界,「這兩個裝置有趣的是的確有真實的空間,時真時假的話又怎樣去分?但這正我希望帶出的議題:分辨不到不是放棄的理由;正因難以分辨,就更要找方法去讓自己區分。」這也回到 Joel 在策展時的理念,「Chronicle 即編年史,既然是由人去編的年史,可否發展成一個 collective 地去編寫?」另外,Sharp 亦有刺激性之意,希望可以刺激到大家繼續去發問。

這個展覽之所以來得合時,大概可讓大家回想在疫症初期的在家工作的時間。當跟同事、朋友、甚至是家人都只可以在網上見面的時候,這個「見面」又是否「真」的?Joel 以貨幣及虛電子貨幣舉例說她認為是真的,購買一件貨品,不論大家付出的是十元紙幣還是十元的電子貨幣,只要結果同樣是會得到這件貨品,不就是「真」的嗎?話說回到陶亞倫的作品,「VR 的世界可能是 intangible,但參與者的經驗是存在的、情緒是有改變過的,這個不就是『現實』嗎?即使 digital 變成日常,這個也是大家確實在經歷的日常。」

同樣是「reality」,但文章初段跟這裏所說的又好像有點分別——就是真相與現實之分。主題展覽中的其餘關於調查的藝術作品傾向「真相」,但陶亞倫的兩個作品卻偏向探討對「現實」的衝擊,加以說明就像 Joel 所說「現實是我所經歷的,我可以聞到這杯咖啡,所以咖啡是真的;烏托邦不是現實,而是願景。」但兩者其寶沒有衝突的,像陶亞倫在簡介上所說的,「現實是當你停止相信它之後,它卻依然存在的,它是獨立存在於你思維之外的東西。」透過想像,再加以有公眾所參與的調查及建構,就有可能將烏托邦這個願景變成事實。因為像 Joel 而言,「對烏托邦的想像、aspiration 是重要的,若非如此,人類不會為解決問題而創出更先進的科技,所以『可能性』絕對是個動力。」

在一間房四面牆裏看生與死

在未找到烏托邦前,不如先來看看大家的生活?Project Room 實驗 L 場今年的主題是《生死牆》,有這個構思,「因為在生與死之間,就是生活。」

上年的 Project Room 開始,Joel 已初嚐一個跨媒體、跨媒界的創作實驗,今年《生死牆》就再將其發揮得更淋漓盡致。Joel 先寫下了四位不同年齡界別的女生的故事,再交予四位來自不同界別的港台藝術家參與創作,他們分別是影像工作者吳仲倫、跨媒體藝術家方序中、聲音藝術家趙浩權、創意媒體藝術家林志輝及電影美術指導蔡慧妍。在親身前往展覽前,可以先在微波藝術節的網頁上先參觀故事主角之一宋丹菁的房間,「參觀者所見的全都發生在宋丹菁的房間裏面,因為 2020 年大家面對得最多的,就應該是四面牆。」四個故事橫跨八年左右時間所發生的,而每個故事在表達的就是「生活」。劇透一下,可能大家都會對故事主角的經歷感到熟悉,例如在 lockdown 期間與鄰居發生的戀情、在交友程式上認識繼而發展為情侶的香港及台灣人等。「整個表達方式有點像,以互動的形式讓觀眾可以參與更多。當大家以為在欣賞一段短片,卻同時有攝影機將觀看者的樣貌拍下,讓故事中的主角『看』到觀眾的反應。」「watching」與「being watched」,這不就是我們的日常嗎?

不論是這篇文章、還是在跟 Joel 的訪問過程、抑或在《後實錄》的不同活動中,都不難見到 Joel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其實每次策展都是希望提出更多問題而非答案,藝術不是要『教化』,而是鼓勵獨立思考,觀眾最後聯想到、思考到的是什麼都不重要,因為這就是思考的自由;藝術就是發問的過程。」大概這就是「刺激」(sharp)大家一同寫下屬於自己的答案(chronicles)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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