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我在特拉維夫藝術博物館外的空地上等艾未未從機場過來。對面是以色列國防部,大廈圓形頂部是直升機停機坪,旁邊一座裝置了各種雷達天線的尖塔高聳。艾未未從一輛有點古怪的黑色大巴下來,和他正在拍攝的難民紀錄片的一名導演一起。他們形色略顯疲憊,皮膚黝黑,應是鑽那些難民營時曬的。兩年前加沙戰爭時,他在 Twitter 轉推了不少我關於戰爭的推文,我就指給他看國防部,說每次戰爭時,以軍的總指揮就在這裏。他轉身舉起相機邊按邊說那要拍張照⋯⋯選擇在這裏與他會面,因為朋友說藝術博物館花園旁的露天餐廳優雅安靜適宜談話。
艾未未說,以色列軍方拒絕發給他去加沙的通行證,他問我有沒有辦法。我噗嗤笑出來:「你覺得我,一個在大學教中文的外國教書匠,有這種神通嗎?」我問他是不是在搞怪,他嚴肅地否認了,說一定要去加沙,為此會嘗試任何可能性。
散漫交談中,我習慣性給初來乍到的人略充「導遊」,說我們正在吃飯的花園旁邊,是特拉維夫藝術博物館。艾未未說,就是這個美術館,取消了他與一位以色列藝術家的聯展。這位以色列藝術家的攝影作品以巴勒斯坦難民為題材⋯⋯然後艾未未上了一輛出租車去了耶路撒冷。他走後一個月,對面的以色列國防部附近,兩名巴勒斯坦槍手向露天餐座掃射,四人死亡。這兩名槍手來自巴勒斯坦被佔領土希伯倫,他們裝束成侵佔了希伯倫的猶太教定居者的模樣。
這一年,暗合着藝術館取消展覽的理由,「時間表不合適」:耶路撒冷、希伯倫以及這片「局部民主自由」的多處,「恐怖槍手」、「恐怖刀襲」此伏彼起,「恐怖」之說洗刷着「無審判死刑」、「定居點」和「佔領」。